当布鲁诺再次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豹2坦克炮手位上那熟悉的、布满各种按钮和显示屏的控制台。冰冷的钢铁触感和浓郁的机油味提醒着他，自己还活着。
看样子，在他晕倒之后，是车组的乘员们合力把他重新拉回了车内。
他缓缓地睁着双眼，目光空洞，没有任何焦距，就那么静静地躺着，一点也不想动弹。
然而，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之前的画面——那残破的“布莱德利”步战车，那片被鲜血浸染的土地，以及……苏菲最后那双凝固着恐惧与痛苦的、圆睁着的眼睛。
记忆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脆弱的防线。一阵压抑不住的、低沉的抽泣声从他喉咙深处发出，在这狭小而寂静的车舱内显得格外清晰，瞬间就让其他三位乘员听到了。
“布鲁诺，醒了吗？”车长的声音从车长位上传来，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可能的温柔。
一直沉浸在自己悲伤之中的布鲁诺，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微弱的“嗯”作为回复，随后便在狭窄的炮手座椅上蜷缩成了一团，用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仿佛想要将自己与这个残酷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众人看着他那副模样，还想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无比苍白和无力。
自己正处于热恋期的女友，以那样一种凄惨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方式死去，换做任何一个成年人，此刻都会陷入极度的绝望。内心不够强大的人，或许早在当时就已经举枪自杀了。
【但众所周知，若想成为一名内心无比强大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车舱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其他人见到布鲁诺如此消极的模样，也没再多说什么话，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然而，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他们总感觉，自己的生命，似乎也要在这片希望的土地上走到尽头了。
“我……我最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最终，还是驾驶员米沙打破了这片死寂，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烦躁。
“每次一闭上眼，就梦见自己被什么玩意儿给干死了。有时候是坦克被炸飞，有时候是被魔物撕碎，有时候是淹死在河里……怎么死的都有。该怎么办才能不做这个该死的梦啊。”
“我们也一样。”装填手巴林的声音也同样低沉，“最近每天晚上的梦都不太妙。虽然我不信什么宗教，但总感觉……感觉我们的好运气，好像在那天用光了。”
车长刘风沉默不语，他只是坐在车长位上，目光透过潜望镜，静静地看着车外那片荒芜而血腥的土地。
他看着自己那双本应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却在微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知道，自己其实……也和其他人一样，在害怕。
没过多久，31旅剩下的所有车辆终于拖着疲惫的钢铁之躯，抵达了指定的换防地点。按照原定计划，第10道防线即将交给后续的生力军来防御，他们本应在此完成交接后，直接退入石能城进行休整。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准备迎接短暂的安宁时，师指挥部的紧急命令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人的希望。
“指挥部命令！31旅和32旅全体单位，取消原定撤退计划！原地驻防，必须坚守阵地12个小时后再向后方撤退！后勤方面又出现了重大问题，我们需要你们拖延更多的时间！”
“靠！又他妈的得跟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魔物耗上一整个通宵！”车长听完，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送话器狠狠地砸在地上，低声痛骂了起来。
他抬头望向远方，那是石能城和首都的方向，是他们身后需要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的、凡人的龙兴之地。
想到这里，他只能把所有的压力、愤怒和委屈全都死死地憋回心里。
作为整辆坦克的指挥官，他不能垮。他必须时刻保持理智，并安抚好他手下这几个同样处在崩溃边缘的兄弟。他重新捡起工兵铲，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驾驶位上的米沙沉声说道：“米沙，跟上车队，去补给点。”
“收到。”米沙的声音有气无力。
在跟着31旅的车队前往补给点，补充了燃油和弹药之后，一向不碰香烟、甚至有些厌恶烟味的刘风、米沙和巴林三人，竟然不约而同地从后勤官那里要来了一包皱巴巴的香烟。
尽管这玩意儿听说是只给那些来自地球的系统人抽的，但他们也想在自己可能到来的“出事前”，尝一尝这传说中能解千愁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味道。
三人各自从烟盒内抽出一根，笨拙地用一根火柴互相点燃。他们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将烟夹在指间，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瞬间涌入肺中。
“咳！咳咳咳！”
仅仅两口，就把这三个硬汉呛得惊天动地，眼泪直流。
“唉，这什么破味道！又苦又呛，为啥有些地球人会对这个玩意儿上瘾？”车长一边咳嗽，一边将只抽了两口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灭。“走了走了，还不如喝口凉水提神。”
一旁其他坦克的车组看见8号车这三个活宝的狼狈模样，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然而，当他们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时，那笑容却渐渐凝固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异常——那个正常情况下总是充满活力的8号车车组，那个总是爱开玩笑、士气高昂的小队，此刻竟然如此消极，每个人的步伐都异常沉重。
就仿佛——死神——正无声无息地跟在他们身后，将冰冷的双手压在他们的肩膀上。
虽然感觉非常异常，但联想到他们车里那个叫布鲁诺的小炮手，在白天遭受了如此重大的精神冲击，其他人也都能理解和共情。
于是乎，众人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们，随后便继续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黄昏时分，夕阳如血。第10道防线与卷土重来的魔族，终于展开了激烈的交火。
然而，作为车组核心火力的布鲁诺，状态却完全不在线。他的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只是机械地执行着车长的指令，开火速度和精度都大打折扣。8号车的整体战斗力也因此下降了一大截。
“布鲁诺！目标11点钟方向，高爆弹！快！”车长焦急地吼道。
“……收到。”布鲁诺的声音如同梦呓，过了好几秒才迟缓地转动炮塔。
刘风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当机立断，在车内通讯频道里喊道：“巴林！你和布鲁诺互换位置！你来当炮手！”
“收到！”
“布鲁诺，听着！”刘风的语气变得异常严厉，“你现在去装填炮弹！听清楚了吗？就是把炮弹从架子上拿出来，塞进炮膛里！这项工作不费大脑，你只要有力气就行！去！”
毕竟，现在的布鲁诺，只要一集中精神去思考和瞄准，就会感到剧烈的偏头痛，那是过度悲伤和精神创伤带来的后遗症。
为了不让他本已脆弱的大脑再承受过多的压力，装填炮弹这项纯粹的体力活，交给他正合适。
激烈的交火逐渐平息，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远处零星的枪声和燃烧的魔物残骸发出的“噼啪”声。
8号坦克的车组成员们密切配合，刚刚用一发精准的高爆弹，将最后一个试图靠近的魔族重型单位轰上了天。
“目标清除，注意观察。”车长刘风的声音在车内通讯频道中响起，带着一丝战斗后的疲惫。大家都以为这一轮的攻势总算是被打退了，可以获得片刻的喘息。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被炮火犁过、布满弹坑的泥地上，一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透明身影，正在缓缓地、坚定地向他们这边匍匐前进。
这名魔族的大魔法师，正是使用了族内高阶的“双重匿迹术”——气息隐藏与外观折射，才得以在无人机和热成像仪的层层监控下，凭借着逆天的运气，毫发无损地摸到了岚山防线的前沿。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也是他此生最后的任务：用自己的生命，去摧毁这些凡人引以为傲的钢铁巨兽。
而距离他最近，也是他眼中最有价值的目标，就是那台刚刚停火的、隶属于31旅的8号主战坦克。这名大魔法师并不完全清楚该用什么方式才能彻底摧毁这个铁盒子。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从腰间的皮包内，拿出了几个由他导师亲手制作的、专门用于渗透和破坏的魔力道具。
前几个如同玻璃弹珠般的小道具非常容易激活，他毫不费力地向其中注入了少量的魔力，然后立刻将这些闪烁着微光的小球，奋力扔到了8号坦克的履带和车体下方。
还没等爆炸，他又快速激活并投掷了另外好几个威力稍大的魔力球。
“要献祭自己了吗？”他看着手中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黑色水晶球，喃喃自语，“魔王保佑我，让我成功抵达了这里。那么，我就应该将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伟大的魔意志帝国！”
在下定决心之后，他的眼神变得疯狂而决绝。他立刻将自己体内剩余的、几乎全部的魔力，疯狂地灌注进那颗黑色的水晶球中。
水晶球的光芒越来越盛，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能量波动。随后，他用最后仅存的一丝魔力，竭力维持着自己的隐身状态。
“砰！砰！砰！”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响起，那些被扔到8号车附近的小型魔力球爆炸了。果不其然，它们的威力并不足以摧毁这台重达六十吨的钢铁猛兽，只是成功地炸断了它的履带，并将车顶的几个观瞄设备炸得粉碎。
“我们被击中了！车辆失去行动能力！”驾驶员米沙大声报告道。
就在这时，那名魔族大魔法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他抱着那颗已经蓄能到极限的黑色水晶球，走到了距离8号车不远处的另一台10号坦克旁。
他瞬间解除了自己的隐身状态，将自己的身形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中，然后高举着那颗毁灭之球，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最后的呐喊：
“魔王万岁！”
随后，那枚充满了一个大魔法师毕生魔力的水晶球，发生了剧烈到无法控制的链式反应。
“那是什么？！”车长在观察镜中看到了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立刻嘶吼道。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刚准备打开驾驶舱门，探头出去查看车辆损伤状况的米沙，甚至还没来得及将舱门重新关上，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毁灭性的巨大爆炸冲击波便轰然袭来。
8号坦克那重达六十吨的车体，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拍中，当场被推移了数米之远，在地上留下了恐怖的痕迹。
而距离爆炸中心更近的10号坦克，则在一瞬间被彻底解体，无数燃烧着的、扭曲的钢制部件以超越音速的速度四散飞溅，狠狠地撞击在8号坦克的右侧炮塔上。
一阵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尖锐刺耳的金属撞击和撕裂声过后，一切都归于了平静。只有漫天的烟尘和飞舞的火星，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恐怖的爆炸。
坦克车体内，刺耳的警报声和无线电中传来的、其他指挥官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令人无比头痛。
“10号车没了！8号、7号车遭遇袭击！工兵连！快去救人！”
然而，这些外界的声音对布鲁诺而言，已经变得遥远而模糊。他彻底陷入到了神志不清的状态，剧烈的爆炸冲击波让他的大脑如同被重锤反复敲击。
眼前的景象极度模糊，天旋地转，所有的物体都带着重影。剧烈的头痛让他连最简单的思考都无法完成，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呻吟。
“厄……厄……”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食道内猛地涌了上来，他忍不住张开嘴，吐在了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他下意识地用手擦了擦嘴，可当他摊开手心查看时，却发现那根本不是胃里的食物残渣，而是大片大片、粘稠而又温热的暗红色血液。
“厄……额……”布鲁诺依旧重复着这种机械般的、毫无意义的音节。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在剧烈晃动的车体内，手脚并用地、一步一步地爬向车长的位置。
他想去看看车长怎么样了，他想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当他刚爬到车长座椅的下方，他却看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截盘绕在地板上的、灰白色的管状物，上面还挂着一些红色的、如同肉丝般的组织。
那长相，像极了他第一次参加装甲兵战地考核时，教官们用猪的内脏拼凑出来的、用来模拟遗体的道具。
但眼前这绝对不是猪的器官，因为这辆冰冷的钢铁猛兽里，除了他们四个，并没有任何活着的牲畜。
他艰难地抬起头，顺着那血迹向上看去。车长刘风还静静地坐在车长位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动不动。在他的肚子上，一片巨大的、扭曲的金属破片深深地嵌了进去。而在那块破片之下，是一个恐怖的、巨大的缺口。
本应该装着各种脏器的腹腔，此刻却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不断向外流淌着血液的黑洞。
布鲁诺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左边的炮手位置。巴林也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体靠在座椅上，看起来……貌似还比较完好。
一丝微弱的希望在布鲁诺心中升起。他伸出颤抖的手，晃了晃巴林的腿，口中断断续续地喊道：“巴……巴林……”
可不曾想，随着他轻轻的晃动，巴林那颗看起来还完好无损的脑袋，就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无力地向右侧垂了下来。
这一垂，更是让布鲁诺再次感受到了那如同深渊般的绝望。巴林右侧的头盔早已被击碎，一块更小的破片从他的太阳穴位置精准地贯穿而入，将他的右脑搅成了一团浆糊。
他那只平时用来将沉重炮弹推入炮闩的、充满力量的右胳膊，此刻也布满了筛子般的弹孔，血肉模糊。
“额……额！额！！”布鲁诺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眼神中的理智和清澈被一种近乎魔物的疯狂和绝望所取代。泪水再次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与脸上的血污和汗水混在一起。
身体的机能正在冲击的麻木中慢慢恢复，然而，随着恢复得越多，他内心那股撕心裂肺的悲伤就越发清晰，越发沉重，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的最深处，挤出了那几个再也无法得到回应的名字。
“刘……巴……林……”
他的目光最后落向了那片血泊中的驾驶位。
“……米……沙！”
布鲁诺开始尝试挣扎着起身，但每一次努力，手掌和膝盖都会在黏稠的液体中打滑，让他重重地摔回原地。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坦克的整个底板，不知何时已经铺满了温热的血液，形成了一个浅浅的血泊。
就在这时，从前方的驾驶舱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如同溺水般的“唔……唔……”声。
这声音瞬间刺破了布鲁诺的绝望，他猛地转过头去，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地喊道：“米……沙？是……是你吗？米……沙！”
那一刻，他内心的悲伤仿佛被这声微弱的回应冲淡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庆幸。与此同时，坦克车外也传来了大量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看样子，救援真的到了！
“8号车还有幸存者！听，驾驶舱里有声音！” “快！撬棍拿过来！把驾驶舱的舱门撬开！” “等一等同志！我们马上就把你救出来！再坚持一下！”
外面传来的呼喊声，让布鲁诺再次燃起了希望。然而，当那扇被暴力撬开的舱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后，外面的声音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哎？这……”一名工兵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迟疑。
几秒钟的沉默过后，另一个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绝望响起：“完了……他的肺……整个胸腔都没了……没救了。”
“他这样太可怜了！我们必须想办法救救他！你看他还在动，他还在受罪！我们不能让他就这么憋屈地死了！”又有一名士兵带着哭腔说道。
“那就……给他一个痛快吧。”最开始的那名工兵，语气悲伤而沉重地说道，“我……我真的没办法救他。”
车内的布鲁诺听着这番对话，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想大喊，想让他们住手，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几秒钟的死寂过后，一声沉闷的枪响传来。米沙那痛苦的呜咽声，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血液滴落在滚烫的铁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布鲁诺的希望，随着那声枪响，被彻底击碎。
就在他即将被黑暗吞噬时，他的头顶突然传来了“哐当”一声巨响，炮塔装填手的舱门被从外面打开了。一束刺眼的手电光照了进来，伴随着一个惊喜的喊声：
“装填手！装填手还活着！快看，他的伤势好像不重！快过来帮忙！”
很快，就有几名工兵七手八脚地将布鲁诺从那如同钢铁棺材般的车内拉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搬到了担架上，紧急送进了早已等候在旁的战地救护车内。
救护车内，明亮的灯光刺痛了布鲁诺的双眼。他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穿着军服的战地医生们，神志不清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救救他们……求求你们，救救他们……”
“布鲁诺！看着我！”一名战地医生抓住了他冰冷的手，试图让他恢复理智，“你的战友已经牺牲了！现在你的生命最重要！你必须冷静下来！”
然而，布鲁诺越说越激动，连接在他身上的生命体征检测仪，开始发出越来越急促的“滴滴”报警声。本就在内出血的他，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生命体征开始变得极不稳定。
“不行！他快休克了！”主治医生见状，果断地从医疗箱中拿出一支注射器，对着一旁的护士命令道，“吗啡，10毫克！快！”
随着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强效的镇定剂被注入他的体内，布鲁诺的挣扎渐渐平息，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最终，在无尽的黑暗中，他再次晕了过去。只不过这一次，是因为全身麻醉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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