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孟，黔地蛮荒之地，民风彪悍，自世宗皇帝起，便屡屡征讨，朝廷强，则屈膝，朝廷弱，则复叛！
眼下国家贫弊，军队削弱，无力西顾，只能威慑，而不能实际征讨，你想去黔地，实非明智之举！”
柴轩苦口婆心的措辞道。
他清楚将王焱这样的猛将放在兵部混日子，是暴殄天物！
可皇帝执意不肯重用王焱，他这个太子也无能为力。
此次三大水师组建，本以为能为王焱谋求一席之地，奈何皇帝还是没有同意。
想到这里，柴轩也觉得有些愧对王焱。
“殿下，正因为黔地土司盘踞，各自为政，不遵朝廷号令，臣才更要去黔地！
替朝廷荡平不臣！扫清反逆！改土归流！若是继续任由黔地独立朝廷之外，数十载后，将成朝廷尾大不掉之祸也！”
王焱言辞恳切道。
柴轩见王焱态度坚决，轻轻叹了口气，道：“这样，你先回去等消息，我去面见父皇，替你争取一下！只是，这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父皇应允，到时你再想后悔，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殿下宽心，臣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才做下这个决定！”
王焱面色坚决。
“好，你且回去等消息！”
柴轩挥手，他对王焱是非常看重的。
心中暗暗琢磨，若是王焱真的能将黔地荡平，完成历代以来不曾完成的改土归流，则朝廷又将多数百万人口，多收亿万赋税，这对当前的朝廷而言，绝对是利大于弊！
等王焱离去，柴轩立刻又将汪洋、谢春招来，商讨此事的可行性。
谢春和汪洋一听王焱主动请缨，要去黔地，也是无比震惊。
对于官员们来说，但凡能留在中枢，又有谁愿意去外地为官。
何况是黔地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
搞不好连小命都能丢掉。
对此，谢春是最有发言权的。
之前他奉命远赴黔地，游说三苗各部打击盘瓠部，便跟黔地的土司、三苗打过交道。
哪些土司、三苗首领，可不管你是朝廷的官员，要是惹得他们不快，想杀就杀。
“王焱年轻气盛，想去黔地荡平土司、三苗，只怕会引起各大土司、三苗不满，最后引起大乱啊！”
谢春摇头叹气，对王焱想去黔地并不看好。
汪洋捋须道：“若是真能将黔地荡平，彻底改土归流，那可真是旷世之功！世宗皇帝当年动用二十万大军，也不曾将土司、三苗消灭！他王焱，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做到！”
见汪洋和谢春都不看好王焱，柴轩也知道自己想的太过美好。
“那依两位老师的意思，不同意王焱去黔地？”
柴轩问道。
汪洋和谢春对视一眼，道：“不，我俩的意思是让王焱尽快离开中枢！他想去黔地，那就让他去黔地，但不能给他兵马、钱粮，否则他在黔地大肆征讨，恐会引起反噬！”
“哦，此话怎讲！”
柴轩皱眉。
汪洋叹了口气道：“殿下难道不知官家的心意？”
“父皇的心意？”
柴轩面露迷茫。
谢春道：“官家最近身体愈发不好，担心殿下日后继位，难以制衡王焱这样的猛将，恐会对王焱不利！”
“什么？父皇想对王焱下手？”
柴轩惊呼。
他也觉得皇帝对王焱的态度有些冷淡，本以为是想磨砺王焱，原来是惧怕王焱太能打了，会危及大周江山社稷。
毕竟自唐末以来，军阀割据，皇帝轮流做，对武将必须采取抑制手段。
“不错，我听闻东厂一直都在暗中调查王焱，估计是要编造罪名，好对王焱突然下手！”
谢春附和道。
“父皇若是将王焱除掉，假以时日，鞑子卷土重来，何人能阻？”
柴轩忧虑道。
“将王焱下放黔地，也是对他的保护，等殿下将来继位，还可将他召回，委以重任！”
汪洋道。
“既如此，孤这就入宫面见父皇！”
柴轩立即起身，风风火火就往太极殿去了。
柴昊正在御花园的湖心亭中垂钓，得洪鹏禀报，说是太子来见，也没犹豫，就让洪鹏引太子前来。
洪鹏笑吟吟的领着柴轩，通过长廊，来到湖心亭。
就见柴昊正聚精会神的垂钓，柴轩不愿多等，就要上前开口，但是被洪鹏阻止。
柴轩无奈，只得等柴昊垂钓。
不知过了多久，柴轩都有些不耐烦了，几次想要说话，都被洪鹏阻止，这让他这个太子很是不忿。
就在这时，湖面传来一阵拍打水声。
“恭喜官家，钓得大鱼一条！”
洪鹏阿谀道。
“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
文王拉车八百步，方有大周八百年社稷！
可朕钓鱼，又能垂钓到什么？”
柴昊唉声叹气，将钓上的草鱼又丢入了湖中。
“官家，殿下在这已经等了两个时辰！”
洪鹏赶紧提醒道。
“轩儿不在东宫处理国事，来见朕所为何事？”
柴昊问道。
柴轩打起精神道：“儿臣是为王焱而来！”
“王焱，他怎么了？可是不满此次水师提督，没有选中他？
水师事关国本，他年轻气盛，若是去了沿海，对倭人发动战争，恐会将大周再一次拖入战争的泥潭！”
柴昊解释道。
柴轩连忙摇头道：“王焱并非是因水师一事不满，而是想外放为官，替朝廷分忧！”
“哦？他想外放为官？他有说想去哪里吗？”
柴昊警惕道。
柴轩拱手道：“黔地！他想为朝廷肃清黔地！改土归流！”
“哈哈，王焱还真是口气不小！便是世宗皇帝，也未能扫清黔地，他怎敢大放厥词的！”
柴昊大笑出声。
“父皇，王焱能有此心，儿臣认为可让他往黔地一试，也可借此锤炼他的心性，免得他居功自傲！”
柴轩拱手道。
柴昊闭目沉思，斟酌其中利害关系。
“是你主动提出的，还是他王焱向你请求的？”
柴昊问道。
“是王焱找到儿臣，主动提出的。”
柴轩不敢隐瞒，如实回答。
柴昊点点头，“你先回去，此事容朕思量。”
“诺！”
柴轩抱拳离开。
等柴轩走后，柴昊看向洪鹏道：“大伴，让你搜集王焱的罪证，可有进展？”
洪鹏连忙答道：“禀官家，王焱为官不久，并无劣迹可查，但他上次与糜阳征讨黄二娘，上交钱银寥寥无几，这与地方官府的统计数目，相差太大，若是官家想对王焱下手，可以此问责于他！”
柴昊神色凝重的点点头，道：“你将此罪证编册入档，留着日后再用！”
“诺！”
洪鹏拱手，“官家可是暂缓下手？”
柴昊点点头道：“黔地民风彪悍，土司割据，三苗作乱，他想去黔地，朕就如他所愿，若是他能有所成就，也算朕的功绩，若是失败，朕也可以此问罪，倘若死在土司之手，也能免了朕亲自动手，落个迫害大将的名声！”
“一箭三雕，官家英明！”
洪鹏谄媚道。
“只是该给他一个什么官职？”
柴昊皱眉苦思。
决不能给王焱太多的权力，以免王焱趁机做大，反过来威胁朝廷。
同时，还需派给人监督王焱在黔地的一言一行，防止他勾结土司作乱。
这样一想，柴昊又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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