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
几个人都有点食之无味。
小团子虽然饿了大半天，但真正坐到饭桌前，反而没什么胃口了。
她又想起了那三个在地窖里饿死的小姐姐，感觉自己现在每一口吃到嘴里的饭菜，都充满了罪恶感。
晴熙看她蔫蔫地耷拉着脑袋，平常随随便便能炫两碗饭，今天却扒拉了半天还剩大半碗，就知道她可能还在为白天的事耿耿于怀。
孩子长大了，学会多愁善感了。
他们匆忙扒了几口饭，就带着她回了房车。
莎夏掏出了自己藏了好久的草莓冰淇淋，也没把小团子哄好。
最后还是同样是小孩子的左爵出马了。
“宝宝，你是在为那几个小妹妹难过吗？”
小团子蔫头耷脑地点点头，眼里的光都快要熄灭了。
“你觉得她们那么小，还没有好好长大，没有好好看过这个美丽的世界，没有穿过漂亮的衣服，也没有吃过超级好吃的食物，就那样死掉了，所以感觉难过对吗？”
小团子感觉左爵就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他真的好懂自己。
她没办法那么清楚明白地表达出自己心里的感觉，她就是觉得好难过，难过地吃不下也睡不着。
但是左爵说的每一句话都正中她心里破碎的点。
左爵像个温暖的大哥哥一样握住她的手，眼睛直直看着她，目光充满了能激起她心里快要溃散的希望的力量。
“她们这辈子已经过得很苦了，那我们就一起来祈祷，她们下辈子有疼爱她们的家人，有富足的生活，有美好的人生，将这辈子没有完成的心愿继续完成，好不好？”
小团子泪眼汪汪地点头。
“来，闭上眼睛，跟着我念。”
小团子乖乖闭上眼睛。
“天地有道，人鬼有灵。”
“天地有道，人鬼有灵。”
“吾愿汝来生平安喜乐，顺遂安康，百岁无忧。”
“吾愿汝来生平安喜乐，顺遂安康，百岁无忧。”
两个小团子手握着手，头挨着头，嘴里念叨着对三个素昧平生的小姑娘的美好祝愿。
有淡淡的金光从他们身上散出来，飘出房车。
这一刻，小团子感觉心里憋闷着的一口郁气，散了。
就像一个梗在喉咙里一直打不出来的嗝，突然就“嗝”一声，浑身舒爽。
缇雅抱臂看着他俩相亲相爱的小模样，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给小团子从小培养一个会对她百依百顺还实力强大的童养夫，好像也不错。
当天晚上，小团子做了一个神奇的梦。
有三个瘦瘦的但是很温柔的小姐姐拥抱了她，跟她说谢谢。
她们是笑着的，笑得很灿烂。
仿佛挣脱黑暗，迎向光明的。
开在荆棘里的花。
*
另一边。
千穗芝居然真的通过梦里的记忆，找到了那个犄角旮旯里的地下实验室。
不过这个实验室现在还是运作状态，并没有废弃。
谁也不会想到它居然建在一个百货商场的地底下。
听说这个超市近几年失踪了十几个人，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该不会，都被抓去做实验了吧。
千穗芝完全没想到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有一次可以歪打正着。
她凭借着身形娇小的优势，又有梦里记忆做后盾，居然真的阴差阳错地找到了地下实验室的入口。
那是一个位置特别偏僻甚至没有指引标识的女厕所。
厕所隔间最里面的一个，是上锁的。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肯定觉得这是保洁人员存放工具和个人物品的地方，也就不会去在意。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小小的隔间里面，就是通往底下实验室的入口。
千穗芝不会撬锁，身高不够也没办法从隔壁隔间翻过去。
更何况，就算她真的进去了，谁知道大门大开，迎接她的会不会是真枪实弹的黑脸大汉？
本来就不是什么为了人类造福的正经勾当，她可不敢幻想他们会看在她是个孩子，就睁只眼闭只眼，将她完好无损地送出来。
好在她电视看得不少，鬼鬼祟祟走到一个角落，拿起刚刚从一个橱窗门口顺来的卡通摆件，重重朝着消防警报器砸了下去。
“铃————”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商场。
在商场里大快朵颐的食客、悠闲购物的时尚男女、游戏城里疯狂蹦迪的少男少女……
所有人如丧尸攻城一般，撒腿就往一楼出口跑。
人挤人，差点就形成踩踏事件。
在滚滚人潮中，却有一抹小小的却格外坚定的身影逆流而行。
*
自从上次翻车事故被大哥臭骂了好大一顿之后，雷洺就被剥夺了未成年老司机开车的权力。
一个礼拜前，莎夏他们通知他有事要搬家，等安顿下来再联系他。
哥哥不疼，姐姐不爱，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嫌弃累赘丢弃的孤寡老人。
因为害怕他随时情绪暴动变身三头六臂蜘蛛人，所以秦洛他们给他申请了居家网络教学。
雷洺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不着调，但脑子确实挺聪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三个脑袋的聪明劲儿都攒到这一个人脑袋里了。
他花三天时间学完了一个星期的内容，在家里打了两天游戏，睡了两天美容觉，又恶补了两天网络狗血龙傲天小说，终于在今天。
憋不住出门了。
实在是外卖要吃吐了。
他好想念晴熙姐的酸菜鱼，红烧排骨，糖醋里脊……
等他们安顿下来，他就是爬也要爬去跟他们同甘共苦，再也不分离。
就在他在餐厅里左手一个鸡腿，右手一个猪蹄吃相狰狞的时候，商场里响起了“铃——”地消防警报声。
他想也没想，抬着两只手，一边啃一边拔腿往一楼狂奔。
然后他跑着跑着就看到几个狗狗祟祟的异常眼熟的身影。
几个牛高马大黑衣黑裤的大汉，簇拥着一个身量不高却气质不凡的白衬衣少年。
如果“脑袋二号”现在在这里，肯定会跳起来大喊:哟呵，孙贼，冤家路窄哈！
没错，这几个就是那个废弃小区里碰到的疑似进行人体实验的犯罪分子。
雷洺把鸡腿和猪蹄啃精光，骨头一抛，拽过塑料模特身上的真丝披肩擦干净手，就蹑手蹑脚跟着那帮人逆着人流拐进另外一条路。
雷洺看着那帮人进了。
女厕所？
什么样脑洞清奇的人居然会把犯罪窝点选在女厕所？！
果然是反其道而行之，所以才这么久都没被曝光。
雷洺他一个人势单力薄，虽然一腔热血快要冲上脑子，但还是往嘴里扔了颗薄荷糖，忍住了。
雷洺看着他们跟排队上厕所一样，一个接一个进了最后一个隔间，他也反应迅速地躲进了第二个隔间。
等了十来分钟，那群人鱼贯而出。
“这个实验室里都是已经死亡的实验体，没有任何价值了，就地封存。”
“一会趁着混乱，将大门拆除，重新装修好，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是。”
蹲在马桶上的雷洺就听到一阵叮叮哐哐，淅淅沙沙的声音，脚步声进进出出。
二十分钟左右，彻底安静了。
他揉了揉蹲麻的小腿，颤颤巍巍落地，推开隔间门。
确认没有人后，他走到最后一个隔间门，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推开门。
然后，他后脑一痛，就不省人事了。
*
千穗芝明明看到那帮人都离开了才敢摸进女厕所，却没想到居然还有个漏网之鱼。
还好她在路上摸了个灭火器防身，举起灭火器，“邦”一下敲在那人后脑勺上。
将碍事的男子挪到一边，打开隔间门看到平平无奇的景象也没有丝毫惊讶。
因为她知道，墙壁后面就是地下实验室的入口，她使尽全力举起灭火器，砸向刚刚粉刷好显然并不牢固的墙壁。
一下，两下，三下。
在千穗芝的不懈努力下，墙壁终于被砸出了一个脑袋大的口子。
里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有带着福尔马林和血腥气的味道，从里头飘出来。
千穗芝拿着灭火器的手忽然就有点抖。
梦境和现实终究是有壁的。
她看着里头未知的黑暗，忽然就毛骨悚然地浑身一哆嗦。
梦里她找到这个实验室是在末世爆发差不多一年之后，那个时候这个实验室是废弃的。
但是现在，鬼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千辛万苦找到这里，千穗芝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地上昏迷的男子忽然就发出了响动。
千穗芝把灭火器一扔，下意识就往外面跑。
*
雷洺摸着后脑勺爬起来，就看到厕所隔间里黢黑的大口子。
那股令人作呕的似曾相识的味道扑面而来。
雷洺急中生智给秦洛打去了电话。
“哥啊，出大事啦。”
*
昏暗的地下实验室里，只有应急灯亮着绿油油的光。
一排一排巨大的玻璃水缸里，泡着数不清的赤裸着身体的男男女女。
一个个肤色惨白，满身伤痕，闭着眼睛，没有半点生命气息。
突然——
一个玻璃缸里泡着的身高近两米的男子“唰”地睁开眼睛，原本平坦的胸口也剧烈跳动起来。
朦胧的仿佛蒙着一层雾的眼瞳，一点一点沁出令人心惊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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