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诗瑶的哭喊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
她无力地垂下头，瘫坐在地上，任凭泪水模糊了双眼，将眼前的景象都晕染成为一片朦胧的水雾。
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天际燃烧着最后一丝光亮，将江面染成了一片金红。
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照着天边的火烧云，美得令人心碎。
可是，这一切都与关诗瑶无关，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良久，她慢慢地安静了下来，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像是要看透这世间的一切。
“师父，”关诗瑶艰难地开口，好像每说一个字都要耗尽她的全身力气，“不要再找了。”
“什么？”他知道，关诗瑶说出这种话，很可能意味着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
可是，他认识的那个总是充满活力、永不言弃的关诗瑶，真的会轻易放弃吗？叶思卿感到难以置信，却又伴随着隐隐担忧。
“瑶瑶，你别这样，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但是宋淮的事，我们都不要放弃希望好不好？”
叶思卿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着，生怕语气稍微重一点就会刺激到关诗瑶，
“我们的搜救工作才进行了不到三天，应该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搜索到，我们还可以再想想办法。其实……其实还可以再继续找一找的，没必要这么快就放弃。”
“师父，你不用再安慰我了，其实你我心里都很清楚，宋淮能够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关诗瑶惨然一笑，泪水却再次决堤，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自嘲，
“师父，其实从她选择跳下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明白的，她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只是……”
说着，她哽咽了一下，“只是我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希望她可以平安无事，希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不是吗？”
“瑶瑶，你……”
“师父，你觉得这条江有多长？”关诗瑶突然问道，语气平静得可怕。
叶思卿被关诗瑶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难道这条江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虽然心里充满了疑问，但叶思卿还是顺着关诗瑶的问题回答道：
“这条江啊，全长五百多公里呢，咱们现在所在的这段，大概也就二十来公里吧。”
“二十来公里，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关诗瑶的声音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回音，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师父，我知道，为了找她，你和陆彦川几乎动用了手里所有的资源。”
关诗瑶顿了顿，“光是搜救船，就派了十几艘，每艘船上，都配备了最先进的声呐设备，还有那些不计其数的专业的潜水员，他们不分昼夜，一次又一次地下水搜寻，可是……”
她闭了闭眼，“这条江，从上游到下游，早就被来来回回翻了不知道多少遍，每一片水域，每一寸河床，他们都仔仔细细地搜索过，可是，还是一无所获……”
关诗瑶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只剩下一声叹息。
她抬手想要擦拭脸上的湿润，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任凭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在下巴处汇聚，最终滴落在桥边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叶思卿还想再劝慰几句，他张了张嘴，想说宋淮吉人自有天相，或许她只是被江水冲到了岸边，被人救起也说不定。
或者说，就算真的遭遇了不测，那也要找到人，也好让关诗瑶安心。
可转而一想，关诗瑶此刻需要的，不是虚无缥缈的希望，而是接受现实的勇气。
最终，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师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可能想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也明白大家都是关心我的。但是，我真的不想再这样折磨自己，也不想再麻烦大家了。”
关诗瑶侧过头，目光飘向远方，“我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我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否则，宋淮如果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她会失望的……”
“瑶瑶，你真的想好了吗？师父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是你要明白，有些决定一旦做了就没办法……”
叶思卿还想再劝慰几句，却被关诗瑶的眼神制止了。
“嗯，我想好了。”关诗瑶点点头，眼神坚定，
“再说了，这江水这么急，就算……就算真的找到了，还能找到什么？找到的，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关诗瑶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不敢想，师父，我真的不敢想象。我害怕看到那样的一幕，也或许，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面对……”
关诗瑶的声音戛然而止，但她的未尽之言却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叶思卿的心头。
他明白关诗瑶的意思，那潜在的答案太过残酷，残酷到他们谁也不敢轻易说出口。
叶思卿紧紧地握住拳头，指节泛白，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而关诗瑶只是将目光转向远方，夕阳已经沉到了山的那一边，只在天边留下一抹金色的霞光。
那霞光映照在关诗瑶苍白的脸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叶思卿知道关诗瑶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巨大的悲伤。
他多想说，再等等，说不定就找到了呢？他甚至想冲着关诗瑶吼，让她不要放弃希望。
可是，看着关诗瑶憔悴的面容，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如今却充满了血丝和绝望，
“瑶瑶……”
关诗瑶却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眸低垂，声音细若蚊蝇，“师父，我想，或许……没找到，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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