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苒去理了个发，超市购物回来，碰到高诚的车停在路边。他开的是辆七座的电动，块头大，很显眼。
苏苒想避开走，不想高诚探出头喊她：“苏苒！”
苏苒无奈，堆起笑，装成偶遇：“高法官，你怎么在这儿？”
高诚推开门，手里提个精致的纸袋子，晃了晃：“我来给你送蛋糕。”
看他热切的眼神，苏苒故意玩笑：“又不是小孩子，吃不上蛋糕也不会睡不着。”
“不是你睡不着，是我睡不着，”高诚话虽说得直接，耳根却已红了大半，“你火锅没吃到就算了，生日蛋糕也没吃上，我心里总感觉少了什么。”
苏苒装没听懂，购物袋有些沉，她换了个手提，又去接蛋糕：“谢谢，还是祝你生日快乐，那我走了。”
“好。”
高诚干脆利落，让苏苒放松不少。她走出几步，经过大门拐角，余光瞥见高诚仍站在原处看她，心里叹口气，只得折回来。
高诚诧异：“怎么了？落什么东西了？”
苏苒摇头：“高法官，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咖啡厅里，俩人面对面坐定。
“晚上喝咖啡容易失眠，来杯果汁吧？”高诚提议。
苏苒点头。
等上果汁的间隙，旁边的小情侣低眉垂眼，咬着耳朵说悄悄话。女孩子一句娇嗔的“讨厌”，倒把旁边的苏苒他们闹个大红脸，俩人都不自在。
苏苒正欲开口，却听到高诚说：“要不要先尝尝蛋糕？”
她应声，打开盒子，蛋糕的切口很平整，一看就是用心切的。旁边搁着小勺，也是周到。
奶油不甜不腻，刚刚好。
苏苒想，蛋糕的口味能做到刚刚好，但人与人的相处却要如何把握那刚刚好的尺度？
“好吃吗？”高诚盯了她片刻，问。
整个蛋糕大概是个大朵的红玫瑰，从苏苒的这块能隐约猜出，定是高舒秋搞得鬼。
苏苒埋头，脸快贴到蛋糕上：“挺好吃的。”
“好吃就好。”
她接过高诚递来的纸巾：“谢谢，也谢谢你的蛋糕。”
“不用谢我，蛋糕是高律师买的，”高诚收回手，搁在腿上反复摩挲，他自嘲，“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苏苒提了口气，放下勺子：“高法官，我找你，其实是想说句对不起。”
高诚一愣，随即笑着摇头：“我发现我们认识以来，你和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我确实很抱歉。”
“那你说说，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初夏的天本不热，但苏苒的额头却沁出汗，她堆上笑：“有很多。比如，我不该在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去相亲。今天你生日，我说走就走，也很扫你的兴吧？还有，还有你是个很好的人，也感谢你对我另眼相看，但我相信，你会遇到真心对你好的女孩。”
说到这里，她心里又升起些抱歉。还有个对不起，她说不出口，高诚的生日还没过，她却要和他说清楚。
她不喜欢欠着别人，拖一天，便多一天的不安稳。
“苏苒，我这么对你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你不要有心理负担。”高诚的眉头皱起，难得看他这么严肃。
“嗯，我没有，”苏苒装淡定，“我就是觉得，说开了，对我们彼此都好。”
她嘴上说着没有，心里怎会没负担？上一次如此愧疚，还是五年级时，李老师走后门找了她的数学老师，用午休时间开小灶，结果期末仍没考好。
高诚好笑：“你之前已经和我说清楚了。”
苏苒伸手去拢额前的碎发：“没有，上次说得还不算清楚，其实，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说完，她又去摸刘海。
刘海是在理发师的怂恿下刚修的，说显年轻，但此刻，却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高诚后知后觉才发现她发型似乎变了，又说不上哪里不同，不敢盯太久，他移开视线：“我很想听听，哪里不合适？”
苏苒嘴里干涩，端起柠檬水喝了口：“你虽然离婚了，但没有孩子，其实就算再婚也和初婚差不多。我不一样，我有孩子，有负担，你不必要降低你的标准。”
听她这么说，高诚反而放松下来，他朝后仰：“就因为这个？”
苏苒轻“嗯”一声，又说：“这只是原因之一。”
“还有什么呢？”
“还有，你可能对婚姻对感情还抱有很大的憧憬，但我是个对婚姻并没有太多期待的人，所以，一点也不急着再婚。”
高诚问她：“是因为上一段婚姻的后遗症？”
“不是，”苏苒有些局促，挪了挪腿，却踢到脚边的购物袋，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她更尴尬，“是我父母的原因，他们在我高考结束的那一天，通知我他们离婚了。”
这倒让高诚很意外，苏苒性格温柔，像是幸福家庭长大的孩子。但也并没追问下去，他办的案子里，就有许多为了孩子撑到高考结束的夫妻。
“所以，我其实不太相信婚姻。”
潘义铭的出轨，苏苒并不挽留，大抵也是这个原因。
高诚想了想，还是把话问出口：“那许律师呢？他是个例外？”
这倒把苏苒问住了。她托腮，用勺子一点点拨弄着蛋糕，但显然心思不在蛋糕上：“我和他，其实很早就认识了，早在我上高中的时候。”
“是校友？”
“不是，机缘巧合认识的。”苏苒含糊，在高诚面前谈论许漠安，可能会戳他的心。
高诚倒是坦率：“哦，明白，所以，他对你来说是不同的？”转了一圈，又回到这个问题。
“也许……也许有种天然的信任感吧。”
即使许漠安也用假身份骗了她，但苏苒能感受他的一片真心，三年，点点滴滴，骨子里的依恋和依赖早在她心里生了根。
高诚不语，许久问：“但他有女朋友了，你愿意一直等他？”
他无情戳破，虽也看出许漠安和钱菀霖的关系并不亲密，但人都是自私的。
戳情敌的软肋，就是给自己制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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