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哦～”
众人大惊！纷纷护在辛莲面前，警惕地看向声源处。
只见朱厌正蹲在雁来月身边，笑眯眯地欣赏众人的表情。
他没有自爆！也可能刚才的守门使只是他的分身！
雁来月退到众人面前，紧紧握着潮生，脸色冰冷。
“我们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朱厌哈哈一笑，手指点着他们：“第二次？你们现在个个身受重伤，最厉害的神器也发挥不出全部实力，真的能杀我吗？”
“更何况，方才自爆的只是我的分身，实力不过我的三分之一！”
朱厌白色的眼瞳盯着这几个人，肉身却在人和妖之间来回转变，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浓重的压力，这与方才不同，是一种直面死亡，毫无反抗之力的压力。
这几个小鬼真是胆大，竟然逼得他分身自爆，之前也只是有几个人敢不要命地还手。
这五个，倒个个是疯的。
朱厌其实不太生气，反而有点趣味。
他也有许多年没较真了。
辛莲要撑着起来，楼煜死死按着她不动，眼神祈求。
这时，一声铃音突然在天地间响起，悠悠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朱厌顿时收敛杀气，有些不服却又不敢闹似地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本来也只想逗逗这些小鬼，没打算真动手呀！”
铃音渐渐消失，朱厌摊手：“行了，我是揍了你们，但你们也还手了，灭掉我一个分身，就算扯平了，行不行？”
曲云昭冷笑，不置可否。
朱厌走过来，想要看看被他们挡的严严实实的人。
“你还想干什么？！”雁来月不肯让步。
朱厌烦了，抬手将两堵墙拨开，一手挡着楼煜，另一手却按在辛莲脉间。
众人安静下来，却也死死盯着他。
朱厌垂眸，打量这个脏兮兮的人族。
还搞了一张假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眼睛倒是漂亮……
呃……受伤不轻啊……右肩的是剑伤吧……要不要给她治呢……
朱厌眨了眨眼：“你刚才那两张符箓我有点喜欢，能不能给我两张？”
辛莲摇头，声音哑得像是挤出来似的：“……没……有了……”
楼煜心疼极了，用干净的丝帕擦掉辛莲唇边的血迹，还不忘瞪着朱厌。
没得到想要的东西，朱厌噘嘴，很不开心，决定不给这个人治好剑伤，反正那也不是他留下的！
朱厌双手合在一起，飞快结印，唇瓣蠕动。顿时，浓郁的灵力从四面八方汇来，流入每个人体内。
很快，几人所受的伤都已痊愈，就连暗伤也好全了。
朱厌又转向洛南枝：“你姓洛，是炼器师吗？”
洛南枝点头。
朱厌埋头在袖子里找了一会儿，掏出一个被五色丝线串起来的圆球。
“那你看能不能修好这个，我可以给你灵石。”
洛南枝接过那东西一看，外表看起来是个圆润的小球，巴掌大小，但内里构造十分精致，齿轮有大有小，还有一块小小的凹槽，应该是放什么东西的。
她随意坐下，一边查看，一边问：“前辈，这是什么？”
朱厌随意摆手：“不用喊我前辈，叫我朱厌就好。”
“朱厌？上……大妖朱厌？”雁来月惊奇。
朱厌睨他一眼，单手托腮，也散漫坐在地上，懒懒道：“正是本座，怎么？”
上古凶妖朱厌，他怎会是登天塔的守门使？！
楼煜扶着辛莲坐起，好奇不已：“可你不是妖吗？怎么会在这里？”
朱厌翻白眼：“你管我？本座行事还要向你汇报啊！”
楼煜一噎。
洛南枝不耐烦：“扯远了，说重点！”
朱厌有求于人，只能憋屈道：“这是一个灵器。”
洛南枝用一种“你看我是傻子吗”的眼神看他，朱厌讪讪，又抬指往圆球中输入一点灵力。
只见圆球突然亮了，发出淡黄的光芒，就像此刻挂在众人头顶的月亮。
可不过一个呼吸，圆球骤然再次熄灭。
朱厌叹气，语气带了几分怀念：“这是我故乡的月亮。”
“它是我朋友制作的，只要放入一块小小的灵晶，就能亮很久，可是它突然坏了，放了灵晶或者输入灵力也不管用。”
朱厌的眼神含着思念，它离家多年，也很思乡。
“既然不舍故乡，那为什么还离开妖界？”楼煜完全管不住嘴。
朱厌笑了笑，白色的眼瞳蓦然变得柔软。
“我没有家人了，妖界便只是妖界。而我的朋友们都在这里，我想和他们在一起。”
众人一静，好久都没人开口。
朱厌望着天空的月亮，这月亮再像，也不是他思念的那一轮。
他牵挂的，早就没了。
洛南枝翻看灵器许久，最后在圆球里一个格外隐秘的角落发现一个标记——纠缠在一起的三滴水。
她抿唇，这……是洛氏的徽记。
洛氏族人都喜欢在自己炼制的法器上留下这样的记号。
洛南枝抬眸看向朱厌，朱厌也正好看过来，冲她一笑。
“你的朋友，也姓洛？”
朱厌丝毫不意外她发现，但也只是无所谓地点头。
他不在乎洛南枝是否与友人有什么关系，她是她，友人是友人。
洛南枝已经发现法器的问题所在，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依靠灵气发光的月亮，它的核心是妖界的月华，里面有无数精巧的机括保护着，外面还有数个齿轮机关。而出问题的，正是几个精巧机括。
洛南枝如实相告：“机括十分复杂，必须用神识矫正才能不出问题，但以我估算，要修好这三个机括，起码要我到化神修为才有可能。”
朱厌目中浮现失望。他知道洛南枝没有骗他，当初好友为他制作这轮乡月时正是合体期修为，可是花了五天才制作好。
他嘟囔着：“你现在是元婴后期，等你到化神期那得多久啊……”
“不过，”洛南枝又道：“我现在倒是可以改动它外部的齿轮，改变内部的驱路，让它亮的时间更长，至少比现在好很多。”
朱厌眼神一亮：“这也可以！等你晋升化神，再来帮我修好它！”
洛南枝轻笑：“可以，但是我不要灵石”
她指着辛莲，笑道：“我要你先把她右肩的剑伤治好！是完完全全、不留任何后遗症地治好！”
正入定的辛莲皱眉，拒绝道：“不行。”
洛南枝完全可以得到更好的东西，化神期炼器师岂是轻易出手的。
洛南枝笑：“你真打算带着这剑伤去和钟之宁、任泱、郝连乘他们打？你以后还想不想握剑画符了？”
辛莲回道：“没那么严重，我会处理好的。”
洛南枝不想理这个嘴硬的，转头对朱厌道：“这就是我的条件，你满足了，我现在就给你修法器。”
辛莲眉头一皱，朱厌已经开始掐诀，右肩的剑伤果然在慢慢好转。
洛南枝卖乖地眨眼：“再说了，你如果带伤，还怎么保护我？”
她可是香饽饽好吗！
辛莲抿唇，没搭理她。
朱厌看着几人，似笑非笑：“你们感情倒是好。”
洛南枝修理法器的时候，其他人也就打坐入定，恢复灵力。
朱厌无聊得很，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
许久之后，洛南枝才将重新亮起的月亮递给朱厌，现在的她比之前熬夜给辛莲练剑还惨，神识过度消耗，眼皮一闭就睡过去了。
于是几人又等她好好休息，恢复好才准备离开，这期间的朱厌抱着月亮自个玩得不亦乐乎。
他看着五人走向那扇玉门，大喊：“可别忘了你说过的！以后一定要回来帮我修好它啊！”
没人回头，洛南枝敷衍地摆手回应。
朱厌嘟囔：“要是敢不守诺言，我就跑出去找你！”
说完，他也化作流光消失。
去和重微它们炫耀喽！
——
登天塔最高一层，朱厌满脸是笑地走进来。这里还坐着四个人，冬荣看向他，有些嗔怪：“不是一早就定好了规矩吗？你为何不遵守？出手太随意了些，小心重微罚你！”
朱厌撇撇嘴，有些心虚：“我这不是很久没松松手脚了嘛！再说，我下手都有分寸的，那些人去下一关时身上的伤可都被我治好了！”
“嘁！”怀玉对他这番话嗤之以鼻：“你明明就是觉得欺负小辈好玩，等着吧，重微会收拾你的。”
怀玉瞄了一眼桌后盯着水镜的重微，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不过你也遭到报应了！怎么样？分身被毁，反噬的滋味不好受吧！”
朱厌磨了磨牙：“得意什么？等他们去了你那，照样有你受的！”
怀玉不以为然，他又不像朱厌不服管教，他会点到为止。
被嘲讽一番，朱厌也没心情炫耀了，怕重微罚他，悄悄抱着月亮坐在一旁睡大觉去了。
——
大雪万里，不见人迹。
除了辛莲和曲云昭，雁来月三人都是冻得瑟瑟发抖。
楼煜抽了抽鼻子，呼出的气瞬间化为冰霜。
“走了几天了，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无论修士、妖兽，或者花草，什么都没有，天地间就只是一片白茫茫。视线之中，前后尽是风雪，有时还会遇到暴风雪，将人卷上天。
雁来月搓搓手：“雪……雪原也没有这么大吧……”
登天塔内的每一层都是一个无尽空间，看似不大，实际无边无际。
修士们虽然都有灵力护罩，且肉身比普通人强许多，但这里灵气稀少，待得越久，他们也无法抵抗这似乎浸到骨子里的寒冷。
很快，雁来月就有些撑不住，搭着曲云昭的手往前走。
辛莲画了一些避寒符，分给众人。
又走了许久，甚至连时间都模糊了。楼煜眨了眨眼，前方模糊的风雪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揉了揉眼，盯着看了许久，突然惊喜大喊：“是玉门！玉门在前面！我们——”
他高兴地转过身，却没看见任何人，路上只有一串他留下的厚厚脚印，也即将被风雪掩盖。
雁来月倒在地上时，眼皮十分沉重，他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快爬起来，可慢慢的，就连心声也念不起来了。厚雪落了满身，雁来月突然想，如果他就这么睡过去，会是谁第一个找到他？
耳边只剩下沙沙的风雪声，构成一首独特的曲子。快要合上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张模糊的脸，他听到有人问：“你想离开这里吗？”
想，当然想。
“那么，我可以送你走哦！”
不，还有我的朋友们。
“没关系，你快坚持不下去了，我先送你离开，再去找你的朋友。”
不，我只会和他们一起走。
洛南枝紧紧抱着予春水，内心有点发毛，走着走着就和大家失散了。这地方除了雪什么都没有，真是阴森森的。
她低头走路，突然发现一串脚印，抬头看见前方一个青色的身影。洛南枝大喜：“莲莲！”她加快速度，几乎是跑得追上人，抓住衣袖的瞬间，手中空空如也。洛南枝茫然抬头四顾，哪里还有辛莲的身影。
曲云昭手握神弓，孤身在雪中行走。不一会儿，他就再次看见同伴们的身影，搭弓射出灵箭，将幻影击碎。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见幻影了，虽然第一次也被骗到。
辛莲也是如此。
她很快发现同伴们不见了，在原地待了片刻便开始行走。
她尝试着用定位符感知其他人的位置，却没任何反应，要么是此空间太大，楼煜他们离得远，要么就是守门使故意屏蔽了其他人的位置。
风雪之中，很快迷失方向，没人能保证自己一直是在往前走，可若是停在原地，那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辛莲遇到的第一个幻影是楼煜，不过她一眼看出来这是假的，毫不犹豫地打出一道符，幻影立刻消失。
此后许多幻影她都照打不误。
再之后，辛莲看见一个人。那似乎是个女子，辛莲朝她走去，却怎么也追不上。
慢慢地，她发现那人是带自己兜圈子，可如今除了跟进她，还有别的突破口吗？
到后来，辛莲已经不能再动用灵力了，灵力护罩消失，避寒符也化成飞灰。
她的衣衫上结成的冰霜越来越厚，发上、脸上、手上都挂着冰霜。
但她还是坚定地跟着那个人。
在这里坚持下来，对修士们来说，是个艰难的挑战。灵气稀少、低温环境、毫无生机、忍耐孤独……这些都很考验修士的耐性。
颂天广场中，已经有不少修士被淘汰出来。
众人能从水镜中看到，此刻遥遥领先的正是钟之宁那一队，他们已经和二重玉门里的守门使银砂交上手了。
李祝余笑道：“小渊入门不久，但也能跟着之宁他们，不拖后腿，确实表现不错。”
段熙前不久才回剑宗，不太了解季浅渊，只是浅笑。
边晚倒是见过这小子几面，于是也难得不刺人：“是还可以。”
昆山剑宗内，宗主和长老们也在看水镜。
龙池宴期间，四方协会允许各大宗门通过水镜观看比试。
剑宗内也有不少出自东门钟家和季家的剑修，此刻都是十分满意地看着钟之宁和季浅渊。本以为出一个天生剑骨的之宁，就已是两家的幸事。岂料季浅渊天赋也是极高，虽没有剑骨，但对剑法的领悟非常高，同年纪剑修中乃是第一人。
一位长老笑道：“之宁之前不肯突破，就是怕错过龙池宴。想必龙池宴之后，他就能去寻找剑祖留下的神剑了。”
龙池宴后，钟之宁必会突破出窍。
作为剑宗多年来天赋最高之人，又是天生剑骨，没有谁比他更可能找回神剑。
二重玉门内，钟之宁吸了口气，脚下的地面开始结冰，并且飞快往外蔓延。佩剑上的剑气寒冰如雪，剑意无形却致命。很快，以他为中心，周围的雪地覆上一层厚厚的冰。
守门使银砂神色未动，她早已察觉到到这位剑修体内有和她同源的力量。
是这世间，最纯粹的冰雪之力。
双重冰雪下，萧一骁和陆焕几乎快握不住手中的剑。钟之宁轻喝，如一片雪，无声且急速地掠过，在空中留下一条白霜。他的剑毫不犹豫地挥向银砂，剑尖前开出无数细小冰刃，锋利落下。
银砂丝毫不慌，素手微拈，无数飞雪同样化为一剑，挡住钟之宁，而那些冰刃颤抖着调转方向，射向另外三位剑修。
雪色中，这场比试久久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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