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不过是哪个不开眼的肥羊商队，谁曾想背后竟然牵扯着这么多尊活菩萨！
这大黄生意，确实是泼天的富贵。
可也得有命去享才行！
“你…你少他娘的拿王爷来压老子！”
金链汉子梗着脖子，声音却有些弱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莫不是你这腌臢货信口雌黄，想诓骗你家爷爷？”
他这话，说得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因为，几位王爷确实有所参与，他也略有耳闻。
旁边一个贼眉鼠眼的蓝玉手下，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凑到金链耳边，压低了声音。
“大哥，这批货看着确实油水足得很，就这么放过，太可惜了……”
“要不……咱们先探探他们的底？”
“咱们侯爷，那可是太子爷跟前的第一红人！这些藩王，再牛气，难道还敢不给太子爷面子？”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怂恿与侥幸。
太子朱标！
未来的大明共主！
这块招牌，分量自然也重如泰山。
青衣管事将他们的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弯了弯，但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反而更冷了。
他身后，那几名同样穿着普通，却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目光锐利如鹰隼的护卫，不着痕迹地向前挪了半步。
他们的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实则已经虚按在了腰间鼓囊囊的兵刃之上。
这些人，皆是从各王府的护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顶尖好手。
伪装成商队护卫，只是表象。
他们真正的使命，是确保在这场席卷草原的豪赌进入尾声，到了最关键的收网阶段，能够万无一失地将财富和人手，安全撤回！
陆知白深知，这场“大黄战”，越到后期，风险便越大。
那些被逼到绝境的北元人，会变成择人而噬的疯狼。
而大明内部，觊觎这泼天富贵，眼珠子都快滴出血来的人，也绝不在少数。
仅凭他自己的力量，想要在群狼环伺之下，将这块肥肉完整吞下，全身而退，难如登天。
因此，他以一贯的风格，将秦、晋、燕、周、楚这五位关系不错的兄弟，也一并拉入局中。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至于太子和老朱。
就不管了。
因为这榷场，实质上就是他们开的……
“这位军爷。”
青衣管事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如水。
却带着一股无所畏惧的坚决。
“我家东主，与五位王爷府上的总管，都有些过命的交情。”
“这批货，就是几位王爷亲自点名要的。”
“若是不信，军爷大可以派人前往秦王府、晋王府……一一核实。”
他微微侧头，似乎在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那平静的目光却像一把无形的利剑，悬在金链汉子的脖子上。
“只是，倘若因此耽搁了王爷们的大事……”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心悸。
金链汉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
去王府核实？
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真把这屁事捅到那几位杀伐果断的王爷面前，他一个小小的百户，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就这么灰溜溜地认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张脸往哪儿搁？
更何况，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他如何甘心？
一时间，场面僵持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仿佛一根绷到极致的弓弦，稍有外力，便会骤然崩断。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商贩，更是只敢小声的私语，生怕这两拨瘟神打架，自己遭了池鱼之殃。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一个略显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威严的声音，从蓝玉那伙人的后方响了起来。
“行了！都给老子住手！”
人群如风吹麦浪般向两侧分开。
一个军官，身着黑色轻甲，面容像风干橘皮般黝黑，眼神锐利如苍鹰，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蓝玉麾下的一名千户，也是金链汉子的顶头上司。
平日里，榷场这边蓝玉势力的诸多事宜，大多由他出面协调。
他显然也听到了方才的争执。
那千户走到场中，先是狠狠地剐了金链汉子一眼，眼神凶得像是要吃人。
“没出息的狗东西！”
他压低声音，却字字如刀。
“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都办不明白！侯爷的脸，都让你这蠢货给丢尽了！”
金链汉子脖子一缩，大气不敢出一声，平日里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随后，那千户转向青衣管事，挤出一丝笑容。
“这位管事，一场误会，纯属一场误会！”
千户对着青衣管事遥遥拱了拱手，姿态放得颇低。
“我这些手下，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粗鄙武夫，不懂规矩，冲撞了贵上，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与试探。
“既然这批货是五位王爷共同预订的，我等自然不敢有丝毫染指之心。”
“不过嘛……”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在那几大车大黄上逡巡。
“这榷场的买卖，素来是价高者得，童叟无欺。”
“想必几位王爷家大业大，财大气粗，也不会在乎这点区区小钱。”
“不瞒您说，我家侯爷，对这批上等大黄，也颇有兴趣。”
“若是管事方便，不妨开个价，咱们真金白银，公平竞争，如何？”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依旧是贼心不死。
名为公平竞争，实则是想用永昌侯的势，和雄厚的财力，来逼迫对方让步。
也是一种变相的施压。
青衣管事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将军说笑了。”
“王爷们的事情，小人一个跑腿的，如何敢擅自做主，更不敢拿王爷们的货物来谈价钱。”
他微微欠身，滴水不漏。
“不过……”
他话音一转，目光扫过周围那些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人群。
“这榷场如此之大，每日里运抵的好货，也不止这一批。”
“将军若是真心想采买大黄，为侯爷分忧，咱们不妨各凭本事，各寻门路。”
“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岂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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