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您息怒啊！”一个老臣连忙跪下叩首，声音带着哭腔，“如今咱们北元元气大伤，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周围的贵族们也纷纷出言劝谏，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和担忧。
脱古思帖木儿猛地一脚踹翻了身边的矮桌，桌上的金杯银碗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不动？”他声嘶力竭地咆哮，声音都变了调，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明狗把咱们的牛羊、咱们的勇士，都变成他们砧板上可以随意宰割的肥肉吗？”
一个身形瘦削的老臣悄悄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吐信：
“大汗，明狗贪婪无度，这恰恰就是咱们的机会！”
脱古思帖木儿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鼻孔里喷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老臣。
“讲！”
那老臣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咱们挑选一拨最精锐的勇士，让他们扮成那些不成气候的小部落，专门去抢那些运送大黄的明人商队！”
这个事情，也有许多部落在做。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更低了，带着一股子森然的寒意：
“甚至，可以直接去捣他们榷场的仓库！让他们也好好尝尝血本无归、倾家荡产的滋味！”
“还有，”老臣又补充了一句，语气越发歹毒，“把那些染了瘟病的牛羊，悄悄混进好牲口里头，卖给那些贪心的明人！只要瘟疫那么一闹起来……”
旁边听着的贵族们都忍不住眼中光彩连连。
这计策，实在是太毒了！
可以！
脱古思帖木儿重重地吸了几口气，努力压下心头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好！”他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字。
“就这么办！也该让他们知道，草原上的狼要是急了眼，就会把人撕成碎片！”
他成吉思汗的子孙，怎么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
数日后。
边境一处明军榷场，天刚擦黑，陡然生出大乱。
“杀啊——！”
一群头上胡乱裹着布条、脸上涂抹着泥灰，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草原匪徒”，呼啸着从远处冲了过来。
手中的弯刀在火光下闪着瘆人的寒光。
“抢光他们的货！”
“杀了那些明狗！”
喊杀声，一时间震天动地。
榷场内。
那些早起准备收市的商贩和还在交易的牧民们顿时魂飞魄散。
“天老爷啊！马匪来了！”一个胖商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算盘都甩飞了。
“快跑啊！”
不知是谁凄厉地喊了一声。
人群像炸了锅的蚂蚁，哭喊着四下奔逃，场面一片混乱。
“慌什么！”一个明军百户站在高处吼道，“弓箭手准备！”
此类劫掠，运送大黄的商队偶尔也会遭遇，倒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榷场内的商人和明军对此早有戒备。
“敌袭！”
尖锐的警哨声刺破了傍晚的寂静。
榷场旁边驻扎的营寨中，明军士卒迅速披甲执锐。
甲胄碰撞之声铿锵作响，弓已上弦，弩已张开。
一排排长枪如林般竖起。
一个简易的军阵，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已布成。
“放箭！”
“嗖！嗖！嗖！”
箭矢如同一阵密集的飞蝗，铺天盖地般射向冲来的“匪徒”。
弩箭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接着便是“噗噗”的利刃入肉之声。
那些所谓的“匪徒”，看起来虽然凶悍无比。
但在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明军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仅仅一个照面，冲在最前面的一片“匪徒”便惨叫着栽倒在地。
后面的“匪徒”见状，哪里还敢再往前冲，扛不住这般犀利的箭雨，怪叫一声，扔下十几具尸首，狼狈不堪地向来路奔逃而去。
榷场内，匪徒退去，只留下一片狼藉。
散落的货物到处都是，惊魂未定的人群面面相觑。
商人们大多面色惨白，两腿还在发软打颤。
一个干瘦的商人看着被人趁机浑水摸鱼的铺面，捶胸顿足：
“我的绸缎！上好的苏杭绸缎啊！”
另一个商人指着空空如也的柜台，声音都带着哭腔：“我的钱袋！我的钱袋被抢走了！”
“天杀的蛮子！”那胖商人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不安与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商人群中迅速弥漫开来。
明军士卒们则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那个百户模样的军官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不长眼的东西，也敢跑到太岁头上动土！”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对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商人喝道：
“行了行了！收拾收拾！各归各位！还做不做生意了？”
众人刚松一口气，以为骚乱就此平息。
突然！
“咻！咻！咻！”
又是几声尖锐的破空之声。
几支带着火苗的箭矢从远处射来，越过低矮的围墙，径直扎进了几个堆满货物的木棚和草料堆里！
“不好！是火箭！”一个眼尖的商人惊叫起来。
“他们要放火！”
“快救火啊！”
那些“匪徒”显然没有走远，而是改变了策略！
干燥的木料和草料遇火即燃，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眨眼间，几处地方便冒起了滚滚浓烟，火舌迅速蔓延开来。
“我的皮毛！”一个商人撕心裂肺地喊叫着，不顾一切地想冲向着火的仓库。
“别过去！危险！”旁人死死拉住他。
整个榷场再次陷入一片混乱。
尖叫声、呼喊救火声、货物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响成一片。
那百户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快！取水救火！刀盾手！守住各处通道！别让他们趁乱冲进来！”
就在明军和商人们手忙脚乱救火的时候，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那是什么声音？”一个耳朵灵敏的牧民侧耳倾听，脸色骤变。
震动越来越强烈，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哞——！”
“咩——！”
凄厉而惊恐的牛羊叫声由远及近。
下一刻，黑压压一大片受惊的牛羊，被人从后方驱赶着，疯了似的冲向榷场的栅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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