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自己的目的来，是为了五域的合并，不是为了斩鬼，站在鹤云祝这边对他来说更方便。方家的事搁一边去，若他真的为了方家去讨这个债，那么都挺遭罪的。百里云……一个无限接近于虚无境的家伙，和他打起来，又没有胜算。
肉眼可见面前的人有多么无奈，京羽心想，看来许多事情也非他所愿，一些他没说出来的话可能是有些不能言的苦衷。
或许他的痛苦并没有自己看到的这样轻松，突然间京羽像是开窍了一样，十分心疼的看着他。
“师……我不该怀疑师父的。”
方玖离脚下踉跄，扶着墙停下来，弯下腰的下一刻就剧烈咳嗽，殷红的血从指缝间流出。
“师父！”
见到这一幕的京羽连忙搀扶着他，粗布之下是冰冷刺骨的肌肤，冷得不似人。
“不碍事，过会就好了。”
“我不信。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假的蠢话，我爹娘是，师父……你也是？”
方玖离脑子宕机了一会，盯着他好一阵才说：“我死的时候你都没出生呢？担心我，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的好徒儿。”
见他要走，京羽立刻抓着他的手腕，一副势必要问出来的模样。
“你我非亲非故，左右不过是刚收的弟子，骗你作甚。”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京羽手松下去，头撇一边，眼神闪躲的去看别的东西。
方玖离回屋前，语气温柔道：“早点休息。放心，不会死，你也是。”
他步子轻，动作也轻，门也是轻轻合上的。但好在刚才的话没有上一句那样冰冷，接着里面又传来话：“如果次日一早有人来，别拦。”
京羽知道，外面是出事了，但具体什么事不知道。
天边鱼皮肚，大门就被人叩响，开门的是京羽，见来人是穿着黑金服监察寮的几人，他问：“几位是有什么事吗？”
“这是搜查令。”
仅仅只是通知，亮完令牌就收回去，没等京羽反应过来，一伙人就要进去。
“等……”
刀刃抵着他的咽喉，他想，只要他再说一个字，他的喉咙绝对会被割破。
“抱歉，小兄弟，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不会伤害普通人。”
见此，京羽松了口气，说：“我家人还在睡，能不能……”
“我们需要核对身份。”
在他们转身就要走近时，一旁的门被打开，方玖离站在门内惊讶道：“大早上的还挺热闹，啊？你们好。”
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自带的亲和力令京羽暗暗惊讶，他师父又换脸了，声音没变，可能是怕他认不出。
“例行公事，还望见谅。”
“当然。”
方玖离默默走到京羽旁边，见着那些人进了他的屋子，一间一间搜查完，在京兰那个房间只是看了一眼便退出来了，大早上急急忙忙敲门进来，一会又走了，看起来一无所获，京兰也没被吵醒。
“师父，他们这是……在找谁啊？”
他们两个悠闲的晃到大门边，看着那些人一户一户的搜查过去，方玖离说道：“一个身残志坚的修士吧。”
“这样查有用吗？”
看起来效率不高。方玖离瞥了一眼京羽，自然是知道他想什么的，于是他问：“是你，你会怎么做？”
“什么情况？”
“城主死了，独峰塔下被查出炼人的丹炉。啧，跟你说什么劲，不如出去喝茶。走，去喝茶。”
方玖离侧过头来，笑着看脸色苍白的京羽，又问：“他死了，你不应该高兴吗？这一副死人脸算什么事？”
听到这句话的京羽迟暮的抬头看他，声音微颤的问：“师父，是你吗？”
“人是我杀的，但事不是我干的。走吧。”
逐渐接受事实的京羽跟上他，然后想起自己的妹妹，停下脚步要折回去。在他转身的时候方玖离拉住他的领口将人拖走，对空气说话。
“照顾好那小孩。”
一阵树影婆娑后，四周归于平静。
离得近的春茶馆早有人落座，早茶，人还不少。十套旧桌板围着不算新的讲台，每张桌都有人，方玖离走近仅有一人的桌，在征得同意后坐了下来。
“诶，你听说了没有，这渝中的城主又出事了。”
这话一听就不是本地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可不是嘛，大早上的就来搜人，诶，你都知道些啥，说来听听。”
方玖离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那人神神秘秘，一双眼珠子到处看，压低了声音说：“这我哪知道，这不是来讲古场了嘛，要我说，全渝中的人都不及老王灵通。”
“年少时就听说王百事的本领，今日还是第一次来见识。”
一旁的京羽插上话来，很明显，整个渝中家喻户晓的王百事名头大的很，就连方玖离听了这风声才在这一块住下。这也是为什么这里那么破旧，却有源源不断的客人，还得是奔着王百事来。
“你也没多大啊，说什么年少时？”
那人听到方玖离这么说，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弟弟可真有意思。”
“让你见笑了，我弟弟就这样，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
热心的市民给俩人倒茶，大早上起来没喝水的京羽喉结一滚就讲茶咽了下去，但很快他就后悔了，苦味一瞬间回过头来，他招架不住的在想找水冲淡这种苦味。
方玖离却是早有准备的将糖果塞入他口中，自己则慢慢品尝这凉茶。周围人看到少年这初次喝这茶的糗样，忍不住低笑，不礼貌的直接就笑喷了。
“我喝不惯，换盏茶吧。”
那人摆了摆手，这的人都接收到这个信号。
见此，店家的小二利落的将茶带离开，与此一起离开的还有除他们三人以外的所有人。意识到不对的京羽正要起身，结果对方的扇子往他肩膀一压，整个人便动弹不得，连说话都做不到。而对方还在风轻云淡的说话。
“话说，你是哪里人，京少爷我知道，你呢？我可不记得他有个哥哥，你是杀了那谁的人吧，怎么换张脸就敢明目张胆的在外面晃了？是因为他们找的人是你？所以才换脸的。”
那人手撑着桌子，身体离桌面远了一些，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人。
被揭穿的方玖离也不慌，唇角抿然，开口道。
“我是应该叫你王百事，还是称呼你为王～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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