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表面上看，王双是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的，她的官职，完全来自于堤坝对她的需求，整条堤坝，都是出自王双之手，一旦堤坝出了问题，王双定然是第一个被问责的。
只要脑子没病，王双都不会做这种一时爽的决定，就算她现在贪墨的再多，最后都是一个死字，毕竟天灾这种事谁能预料，一旦爆发，堤坝出了问题，王双就是第一个被问责的。
哪怕是为了自己多活两年，王双也应当不会做这么蠢的事儿才对，更何况，之前的堤坝治理，王双都是尽职尽责，完全没必要在这个环节给自己找麻烦。
袁伟怀的确更值得怀疑，但如果堤坝出事，袁伟怀必然也不会得好，更何况，王双是钦差，她如此做事，用脚想也知道，王双定然会一纸奏报送到御前，都不等堤坝出问题，她怕是就要不得好。
更何况，堤坝修建的银钱都是朝廷出的，州郡至多需要出一次劳役，这同洲赋税一样宽裕，百姓们也安乐富足，当也不至于穷困到雁过拔毛的地步。
这事儿当真有趣极了，完颜瑾玉越是琢磨，越是觉得这其中疑点颇多。
隔天一早，完颜瑾玉就带着流霜出门了，比起夜泽，流霜对这些市井之事了解的更多，再加上他在第五军本就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在这种时候，当然能更好的配合完颜瑾玉。
两人带着四个随从，一路直奔城里的沙场，同洲紧邻阳河，沙场自然是不缺的，整个同洲，一共有五处沙场。
完颜瑾玉带着流霜，直奔第一个沙场，这是五个沙场里面，规模最小的一个，但里面的人也是忙碌非常，看起来，生意大概还不错。
“呦，这位东家，是来看沙子的？”几人一进去，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
完颜瑾玉笑着打扇，“嗯，带我看看你们这的沙子，我可是要运出去的，可别拿不好的来糊弄我。”
“那是当然。”引路的女子笑的那叫一个谄媚，这位那一看就是大户，旁的不说，就看人家带着的侍郎，那真叫一个天仙绝色，能养的起这样的好颜色，那必定不是普通的人家。
“这位东家，您别看咱这沙场规模不大，但却是咱同州有名的沙场，咱们这沙子啊，品质高，沙质细腻均匀，不管您做什么用，那都是顶顶的好料。”
完颜瑾玉一边嗯啊的应着，一边四处打量，而这会儿，流霜就笑着开口了，“妻主，这同州的沙子真的能行吗，昨儿侍身可还在那太守府门口看了一场大戏呢。”
说着，流霜还忍不住掩唇轻笑，“那两位大人哦，闹的那叫一个难看，好像就是为了这沙子呢。”
“哦？”完颜瑾玉眉头一挑，“从何说起？”
“妻主你昨儿忙着盘账，没看上这一出好戏，好像是说，这同州产的沙子啊，有问题，就是一个面上光，看起来顶好的沙子里，就给你掺和了很多不好的，这样的沙子我们若是运回去，怕是要砸了妻主你的招牌了。”流霜说的声音不大，但前面引路的女子还是听见了七八分。
当下面色就是微微一苦，哎呦喂，这位侍君怎么还当面拆台子呢，万一这名声当真传了出去，她们这沙场以后怕是看不到外地的客商喽。
“这位郎君，这事儿啊，可不是这样的。”引路的女子连忙开口，但话说到这，又咽了回去，“总之，二位放心，咱们同州的沙子，绝对是顶尖的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这谁能放心。”完颜瑾玉却是脚步一顿，“这沙子可不比旁的东西，重且量大，我又不能各个都检查，到时候出了问题，我还能千里迢迢的给你运回来不成？”
“也罢，既然已经到了同州了，我们也不妨继续向下走走，就此罢了吧。”说完，完颜瑾玉就有要走的架势。
流霜也是乖顺的依偎了上去，“是呀，妻主，侍身还想多陪着你到处走走呢，若不然回去了，大家都要抢着您，侍神又是近不得身。”
“哎呀东家，别走呀，我们同州的沙子，真的是周边几个州郡里最好的，远的不说，那岳州修建堤坝，当时用的沙子，都是从我们这里采买的呢。”那人急了，连忙说道。
“笑话。”流霜媚眼一横，“那岳州的堤坝可修的好好的，哪能是用你们这里的破沙子，岳州可没闹出你们同州这样的笑话。”
“哎呀。”那女子一跺脚，急的厉害，“可不敢乱传啊公子，这事儿……这事儿……”这话到了嘴边，她却是怎么也不敢说的，哪怕完颜瑾玉她们已经眼看着走远了，她急的只打自己的嘴巴，可这话，还是只能乖乖咽进肚子里。
这一笔买卖，和更多的买卖，这里面的轻重她还是分得清的，这话要是说出去，她们这沙场还能不能继续开，都不好说。
倒是离开的流霜，当即就是面色一沉，“陛下，那人明显是知道这里面的龃龉的，但她怕是受到了什么胁迫，根本不敢开口。”
“这么看来，不是同州的沙场没有好沙子，这中间必定是有人要了这不好的。”流霜的脸上带着几分不爽之色，这人的嘴巴倒是真的紧实，都逼到了这个份儿上，还硬是不开口。
“嗯。”完颜瑾玉面色沉凝，“这里面的问题，应该不是出在王双身上，她没那个本事胁迫这些沙场，看这人的态度，做这事儿的，八成还是同州的人。”
基本可以排除王双一大半的嫌疑，完颜瑾玉心口就已是松快了不少，她怕的，还真不是袁伟怀是那恶人，而是王双烂了根子。
如今这般看，倒也算是个好消息，几人脚步一转，又去了另一家沙场，一天的时间，五家都走遍了，各家都有一些收获，但无一例外，哪怕是逼到份上了，她们都宁可丢到上万两银子的大单，也不愿开口说出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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