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拿起一旁一直在小火煎煮的茶水，一边给对面的袁敬之倒着茶水，一边语气平静地说道：“其实即便这场布局出现了一点始料未及的意外，也不影响结果的，只可惜那帮蒙古人实在太蠢了，竟然怀疑是我给他们设下的陷阱。”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丝微讽的冷笑，“真是一帮无脑的蠢货，如果真的是我给他们设下的陷阱，他们已然全军覆没了，怎么可能只是损兵折将。”
“实际上，他们撤退的时候，整个大同已经没有什么抵抗能力了，他们最多只要派出几千人再试一波，就可以拿下大同了，那样的话，即便他们的损失比计划的时候大了许多，也不至于这么惨，死了几万了，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
袁敬之点点头，道：“公子，有一点我一直不太明白，不知当问不当问？”
高远眉宇微微一挑，道：“朋友之间讲究的是一个‘诚’字，袁大人但说无妨，不必有什么顾忌。”
袁敬之道：“公子想要控制大同这个边陲重镇，明明有更为稳妥的办法，为何要冒着巨大的风险让那些蒙古人掺和进来？”
高远道：“你说的没错，想要控制大同的边防，我确实有更为稳妥的办法，但是我的目的并不单单只是控制大同。”
“不只是控制大同？”袁敬之微微一怔。
高远嗯了一声，微微颔首道：“除了控制大同这个边陲重镇之外，我还有另外两点更为重要的考虑。”
“第一，大同这个边陲重镇是面向京城的重要门户，只有曾经被真正攻破过，京城朝堂上那些权势滔天的大人物们，以及那位身居宫中的皇帝陛下才会有危机感，他们有了危机感，才会对这个边陲重镇的防御足够重视，他们足够重视这个边陲重镇的防御，镇守的镇将才会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越来越多这种拥有上层话语权的将军站在景王爷一边，景王爷才能在京城的洪流中站得越稳，景王爷站得越稳，将来的机会也就越大。”
“第二，万一将来的某一天，一切都已成定局，景王也不再有任何机会了，我们还可以借助蒙古人的手，最后再拼一拼。”
听完高远的第二点考虑，袁敬之顿时脸色大变。
他没想到，眼前这位青年竟然如此疯狂，连那等大逆之举都已经考虑进去了。
那种事，他仅仅只是听着，都不禁感到脊背发凉。
然而他已经上了船，这种时候就算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除了一条道走到黑，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道：“公子，那这一次我们把那帮蒙古人给得罪了，接下来这个计划岂不是再也没有办法继续了吗？”
高远笑了笑，道：“不会的，那些蒙古人再怎么愚蠢，终究也会反应过来的，只是时间问题。”
袁敬之瞪大了眼睛，“公子的意思是...那帮蒙古人还会与我们合作？”
“会的。”
高远面带微笑，很自信地点点头道：“这个世上的所有争夺、厮杀、战争，无论理由再怎么冠冕堂皇，归根结底都离不开一个‘利’字，只要利益足够大，就算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也可化干戈为玉帛，携手合作，更何况，我们与那帮蒙古人只是一次合作的失利而已，远远不到不共戴天的程度。”
袁敬之神色微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对了，公子。”意识到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之后，他原本异常沉重的心情明显缓和了许多，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高远陷入沉思。
他的手指在身前的桌面轻轻敲击着，在思索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可能。
突然，他正在敲击的手指停了下来，道：“发生了那样的大战，接下来大同这个边陲重镇可能会很热闹，各方势力不会放弃这种大战之后衍生出的种种好处的，我本来也想凑凑热闹的，不过算了，我们还是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吧！”
袁敬之认真一礼，由衷道：“公子高见。”
......
就在高远与袁敬之在平阳府郊外这家孤零零的客栈顶层对话的同一时间，一座如同宫殿一般的府院密室里，也在进行着一场对话。
“查清楚了？”密室内，一位拄着黑木拐杖的老妪淡淡地看了一眼身前那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问道。
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怔了怔，毕恭毕敬道：“只查到了那名刺客的身份。”
老妪面色微微一沉，问道：“那名刺客是什么身份？”
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答道：“追风剑客柳若松，五境上品修为，是平阳府几大知名剑客之一，即便在整个山西也有些名气。”
老妪眼眸微眯。
五境上品虽然无法跻身一流的顶尖行列，但也足以名震一方，成为一州一府举足轻重的人物，怎么会潜入边军营地去刺杀一位名不经传的普通人？
“难道...难道他们觉察到了什么，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突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微眯的眼眸骤然瞪大。
“不会的，如果他们真的猜到了他的身份，不可能只派出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人物去行刺。她的这一想法刚一冒出，立马又被她给否定了。
短暂沉吟，她又看了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一眼，道：“你只查到了这些？”
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道：“我们还查到，近两年这位柳如松多次出入一家非同一般的客栈。”
“非同一般的客栈？”老妪微微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个非同一般法？”
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道：“那家客栈开在平阳府郊外一个杳无人迹的地方，出入客栈的人，要么是一些有权有势的大明官员，要么是一些名气不小的修炼者，就连在那家客栈看门的，也是四境玄丹的修炼者。”
老妪轻哼了一声，微讽地笑了笑，道：“那根本就不是一家客栈，而是某位身份非同一般的权贵的联络点。”
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道：“卑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查到那家客栈的主人是什么身份了吗？”老妪问道。
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本能地垂头，道：“没有，我们的人根本就不去，只打听到，那客栈的主人好像姓高，人称高公子。”
“高公子...”老妪的眼眸再次缓缓眯了起来，轻声默念着。
沉吟了片刻之后，她的眼眸骤然亮了一下，喃喃自语道：“难道此人与朝中那位姓高的权柄重臣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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