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村里人早早吃完饭躺床上睡下了，村子里只能听到狗吠声和风声。
叶寻青和封景恒脸上都涂着面粉，画着大大的黑眼圈，一个嘴里叼着红纸当舌头，一个脸上戴半个鬼面面具。
“我们真的要去当黑白无常吗？”封景恒还是不想叶寻青去，有些不吉利。
叶寻青把舌头拿下来说话：“哎，我也不想啊，可是秀娘姐太可怜了，她都快被砍死了。”
封景恒问他：“你到底是想替秀娘报仇，还是想吓唬叶二根？”
叶寻青咧嘴一笑，“都有。哎呀，阿恒，你就陪我去一趟吧，我还没有装过鬼差呢。”
封景恒觉得这事有点不敬鬼神，要是真把鬼神招来了怎么办？
叶寻青知道他的担忧后，“鬼神来了我替你挡着。”
刚好他想看看传说中的鬼神长什么样子，顺便再问问他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不是阎王爷觉得他阳寿未尽，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新地方生活呢？
叶寻青和封景恒摸到叶二根家的后窗，天冷了，叶二根睡觉的时候窗户是关上的。
“先把他弄醒。”叶寻青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打算用石头敲窗户。
但是还没等他敲窗户呢，里边的人就醒了，他似乎是被吓醒的，嘴里一直念叨着“鬼，鬼，有鬼”什么的。
叶寻青和封景恒对视一眼，然后冲他点了点头。
封景恒非常无奈，只能按照之前叶寻青说的那样演戏。
他掐着嗓子说：“这就是榆桐镇叶家村叶二根的家吗？”
叶二根在里边紧张地问：“谁？”
叶寻青带上假舌头，压低嗓音模糊地回答：“就是他，是他今天血祭我们的，阎王老爷叫我们把他带去问话。”
叶二根不敢吱声了。
“可他阳寿未尽，我们不好把他带走啊！”封景恒又说。
叶寻青道：“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么多鬼魂，偶尔勾错一两个没事的。”
“也是也是。”封景恒继续说：“他气死了亲娘，打跑了媳妇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勾走就勾走吧，下辈子让他当头猪好了。”
“不，我不要，我不要当猪！”叶二根在里边鬼叫。
叶寻青见差不多了，就用石头敲窗户，一声接着一声，慢慢地敲，就好像他敲开窗户之后，他们就要进去抓人了。
叶二根从床上滚了下来，他把桌子椅子全都挪到了窗户跟前，想要把窗户封死。
今晚上有月亮，所以窗户上印出来一高一矮两个“鬼差”的影子，他们戴着高帽，仿佛就长在窗户里似的。
叶二根已经吓傻了，他根本分不清这是不是真的鬼差，因为他没见过鬼差。
这种窗户都是从里往外推的，同理从外边也能打开，所以当叶二根推桌子过来的时候，封景恒用力把窗户打开了。
然而叶二根就和两张惨白鬼脸面对面了。
叶寻青睁大眼睛，露出惨白笑容，“窗户开了，叶二根，和我们走一趟吧，桀桀桀桀桀……”
叶二根两眼一翻，彻底晕过去了。
封景恒觉得差不多了，就说：“我们走吧，免得被人看见。”
叶寻青却没有急着走，他扔了一根麻绳进去，绳头系着一块纯白的布，布上用朱砂写了几个字，“子时再来。”
封景恒头疼道：“你明天还要来吗？”
叶寻青回答：“不是，只是吓他而已。”
他们把窗户彻底打开，在窗台上留下两个鬼手印后，才快速地赶回家。
走半道上的时候，叶寻青就把那一身鬼服脱了放手里抱着，脸上的白面也用衣服擦了，免得吓到起夜的人。
至于头上的帽子，那是竹骨糊纸做的，原理和做灯笼一样，纸是小白练字后的废纸。
二人也从窗户翻回家，然后洗了个脸，把两套衣裳塞到了床底下。这衣服本来就是他们要穿的衣服，可不能扔了。
“这下那个狗东西不敢再去找秀娘姐的麻烦了吧？”叶寻青还挺高兴的。
封景恒很是无可奈何，“不想了，快睡觉吧，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了。”
第二天，叶寻青直接睡到太阳当空照才起来，封景恒也睡了很久。
一推开门，就看到刘小镜一脸激动地跑过来了，“二嫂，你终于醒了！”
叶寻青打了个哈欠，“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跟你说。”刘小镜咽咽口水，“叶二根疯了！他得罪了鬼神，鬼神昨天晚上去惩罚他了！”
叶寻青哈欠打一半，手还捂着嘴呢，“是，是吗？”
哦豁，有点玩大了。
“活该，他怎么不死呢？”刘小镜啐一口，“我要是老天，我就收了他！”
叶寻青笑了笑，“好了，别激动，老天早晚会收了他的。”
然而叶二根的疯病是间接性的，有时候疯癫，说自己是鬼神，有时候正常，说自己看到了鬼差。
不仅如此，他还是去三婆婆那里骚扰秀娘母女，三番五次说要杀了秀娘，卖了露珠。
叶寻青很生气，他打算再去吓一次叶二根，把他彻底吓成疯子算了。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叶二根就掉井里淹死了，还是他自己家的那口井。
刘小镜听到消息之后，立马去三婆婆家恭喜秀娘，说她终于脱离苦海了。
叶寻青跟着她一起去。
他们去的时候，秀娘正跪在蒲团上闭目养神，她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只剩下脸颊处的一个口子比较严重。
听到有人来了，秀娘就从蒲团上起来了，“是你们啊。”
叶寻青看她满眼血丝，就问道：“秀娘姐是没有睡好吗？”
秀娘答非所问，“不，我以后会睡得很好的。”
刘小镜立马说：“秀娘姐，你知道吗？那个叶二根掉井里淹死了，还是他自己家的井呢。肯定是阎王爷不想让他活下去，就让无常老爷来收了他。”
秀娘并没有激动，她不高兴也不害怕，“哦，死得好，死得好。”
叶寻青仔细观察了一下秀娘，发现她的手和嘴唇都在颤抖。
于是叶寻青试探着说：“这世间根本就没有鬼，有鬼的是人心，事在人为，你说是不是，秀娘姐？
秀娘先是一惊，随后露出一个浅笑，点头说：“是，没有鬼，事在人为。”然后她又说：“谢谢。”
叶寻青挑了挑眉，“无需多言。”
只有刘小镜一头雾水，他们在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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