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是中军大将，豪格不得不听令，但他依旧很焦急，见面大吼。
“十四叔，为何阻止我？喜峰口毫无防备。”
多尔衮声音很冷，“豪格，三屯营五日的草料将是骑军的救命粮，绕道连夜通知塞外的喀喇河套驻军回防，通知插汉河套、可苛河套驻军砍伐大树，想尽一切办法阻断山路，延迟明军脚步，再通知红崖子山、草原大营动起来，爬犁带草料躲避明军追杀。”
豪格胸膛起伏，闻言黯然下来。
得认命，叫嚷没用，那些爬犁根本不怕箭阵，草原大营火铳兵能打败重骑偷袭，无法打败楯车似的爬犁。
连续发出几道命令，派出将近两千骑兵通讯，豪格才看到多尔衮带来的中军气喘吁吁。
战马在黄昏中喘着粗气，把整个官道弄得雾气腾腾，他们失去机动能力了。
豪格语气悲凉，“十四叔，不能不追击啊！”
多尔衮在观察山坡上的伤亡情况，利用佛郎机弹着点判断爬犁的冲击能力，闻言依旧摇头，
“追没用，他们的佛朗机炮实在太多了，靠近之后还有竹筒小炮，有火铳，有弓箭，有重甲兵，死多少人都杀不过去，杀他们得耗尽马力，可那样他们还能结阵固守待援，除非饿死。”
“没别的办法？”
“想了一路，真没有！”
“那…那现在…”
“必须保证三屯营草料的安全，说了这是救命粮。我已奏请陛下全军回撤，喜峰口、插汉河套、可苛河套都保不住了，你绕道直接去草原，带着爬犁拉草料躲避，还不能跑远，与中军保持联系，随时准备接应。”
“爬犁再多，也就十天草料。”
“这就够了，喜峰口、插汉河套、可苛河套均有三天草料，明军再次烧毁，前线根本无法继续。若他们一路杀向辽东，大军必须回家，你能保住十天草料，那就保住回家的机会，断尾求生，这是大功。”
豪格被三言两语说动，带五千骑军绕道出关，向东直接去往草原。
多尔衮无奈下令中军休息，同时快马把三屯营的情况报给黄台吉。
三屯营是守住了，但后路更危险了，崇德帝自己决断吧。
正月二十九，就这样过去了。
多尔衮在子时收到明军攻陷喜峰口的消息，他们补充后片刻没有停留，赶走所有驮马，直奔塞外而去。
十四爷叹息一声，期望明军停下来根本不现实，明日插汉河套、可苛河套也会保不住。
明军主将是个狠人，也是个目标明确的家伙，烧毁蓟州，放弃遵化、三屯营，直杀喜峰口，本身就证明大清后勤线完蛋了，都不用猜。
若明军以后都是这么个打法，辽东也危险，这才是该考虑的事情。
正月三十。
一晚上没有睡觉的黄台吉在大帐擦鼻子，鼻衄越发严重。
多尔衮和宁完我离开之后，他身边连个商量战局的人都没有，昨天黄昏收到多尔衮的警告，黄台吉就有所心里准备。
天亮之前收到明军奔袭喜峰口的消息，黄台吉反而安静下来。
现在这种情况，商量也没用。
撤退，是必然的结局。
将军士兵无所谓，但皇帝不能这样撤，大清不能这样撤。
为御座、为将来，必须争取休养生息的机会，让明军失去进攻能力。
不需要选择，现在得找明军主力干一架，哪怕…一换一，也得敲掉明军的骑兵和精锐步卒。
阿济格、吴克善、岳托，三大将一起进入大帐。
他们被连夜召了回来，门口经笔帖获得详细战报，惊诧于明军如此新颖而又恶毒的战术。
三人见礼后落座，黄台吉擦擦鼻子，也没有废话，“两日后全军进攻，你们认为攻哪里合适？”
阿济格马上拱手，“回陛下，南线集齐明军火器兵，锐利无比，没有回旋空间不适合强攻，北线更合适，且我们可以选择去宣大、河套，明军以为我们必须后撤，我们偏偏杀穿他们，摧毁宣大河套，同样可以达到削弱明朝的战略目标。”
黄台吉诧异看他一眼，“你们商议过？”
“回陛下，这是微臣看法。南线明军少，但他们既能防守京城，也能防备我们南下，战力可想而知，北线宣府敌情不明，偏师难免受挫，但也绝不可能阻挡大清十万骑军。
何况现在塞外有一万精锐，顺势而为，摧毁宣大河套，与陆天明摧毁我们后勤效果一样，双方互相掀老底，同时失去大战能力，不败即胜。”
黄台吉点点头，“岳托，吴克善怎么看？”
两人齐齐躬身，“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好，去准备吧！今晚开始向北移动，岳托抵近昌平，吴克善护卫火器兵到榆河，直面明军，阿济格依旧护翼南线，杜度留守漷县一日，待北线开战后返回，中军向北督战，塞外大军做偏师，准备接应全军杀入宣府。”
生死存亡之际，大清将军们再次表现出团结，战争打到这份上，劫掠已经不重要了。
黄台吉迈步出大帐，回到山顶，了望京畿和平原，微微摇头，大好河山属于他人，真是气馁。
明朝不犯错，大清入关就是个梦，下次入关，还不知何时。
同一时间，陆天明也在了望京畿。
这次他在内城朝阳门，箭楼顶。
前天晚上蓟州的大火斥候看到了，但斥候无法过河。
南线斥候过于密集，香河的信使得三天才能绕回来，南北大营准备了一天一夜，什么都没发生。
好似亲卫营偷袭蓟州，烧了前线草料，仅此而已。
陆天明不太信，太安静了，反而是最危险的时候。
说出来别人可能不信，他此刻才闻道空气中有点大战的味道。
宋裕本从台阶上来，看到顶层只有陆天明一人，拱手汇报。
“上位，南北大营确实没发觉异常，处于劣势的是东虏，二十万人大战，不可能事事周全，上位无需忧虑。”
陆天明回头看他一眼，“你就没什么看法？”
宋裕本轻咳一声，“战事没有，朝堂有一点点。”
“哦？我就说你适合做大官，说来听听。”
“这是皇与皇的战争，如何选择不在战事本身，下官实在无法替上位判断，唯有效死。”
陆天明莞尔，淡淡说道，“宋兄，我们训练了三十万士兵啊。实际知晓陆某布置的人不多，我说过，只有五万人能千里奔袭，也说过，十万人能驰援，我还说过，二十万人能本土大战。
京城是个政治诱饵，宣大是个财富诱饵，南线是个功名诱饵，只有将军才会选择进攻南线，只有朝臣才会担心东虏进攻南线，陆某从不担心。”
宋裕本轰隆单膝下跪，“上位圣明，天地囚笼已成，东虏想法越多，死的越快，大军唯有效死，贺上位做主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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