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正在调查幕后之人吗？”
顾皎皎斜睨了沈云祉一眼，便继续看着前方。
那佛像高大，却无法压制住人心的贪婪。
沈云祉低垂下眼眸，唇边扬起的笑里，透着一股邪魅。
“你身处后宫，只是听到一些只言片语，便可以猜出后面的事情，不简单啊。”
他抬头看着她的侧脸。
她和从前没有半分分别，只是比入宫时削瘦了一些，再有便是，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光亮了。
“我确实是在调查，你这份惩罚也不会白挨。”
沈云祉又补了一句。
顾皎皎则笑了笑，轻声开口。
“殿下不是早就知道是谁做的吗？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就算是查出来，也不会有直接证据。”
她看的透彻，也并不是因为她真的聪明绝顶，而是她了解了太多沈云祉的过往，包括他的晋升之路。
沈云祉半眯起眼，眼底满是欣赏。
“这普天之下，唯有你，能与我并肩同行。”
他说着时，干脆卧在了那软垫之上。
“这里是佛堂，殿下还是稳重一些，免得遭天谴。”
“无妨，生死乃是常事，不必强求。”
“佛祖眼明心亮，殿下莫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多谢姑娘提醒，你我同一条船，我若空了，姑娘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
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斗嘴，谁也不曾相让。
虽然争吵中，但时间过得倒是极快。
天快亮的时候，沈云祉打着哈欠站起身。
“本殿下还要上朝，就不陪你了，稍后让人给你煮碗姜汤，送到你宫里。”
他也没有等她说什么，或者也不需要她说什么，整理了一下衣衫后便离开了。
顾皎皎依旧跪着，心里还是涌起一阵暖意。
感情，便是这样磨人的，她明明也怨，也怪，可当他真的用心陪伴的时候，她还是会感动，哪怕这罚跪本就是为了她。
沈云祉离开了佛堂，前往东宫。
他一夜未睡，眉宇间的疲惫更深了一些。
“殿下，查到了，近几日暗中跟着顾姑娘的人，正是萧贵妃的心腹。”
双瑞陪着沈云祉熬了一夜，却也并未耽误他办正事。
沈云祉听到了，却并不觉得意外。
“所以，我昨夜过来的事，萧贵妃此刻也知晓了？”
他似是反问着一般。
双瑞立即点头应下。
“是，未得殿下之令，属下未敢惊动那些人，此时消息已然到了萧贵妃那里。”
沈云祉扬了扬嘴角，眸子幽深，看不出什么。
“不要打草惊蛇。”
“是。”
主仆二人加快了脚步。
天亮了。
顾皎皎还未起身时，萧贵妃身边的桂嬷嬷便来了。
“姑娘跪了一夜，是受苦了，娘娘命奴婢送来这个药膏，只消涂一点，午后便可消肿。”
桂嬷嬷向顾皎皎行着礼，也将药膏奉上。
顾皎皎膝盖酸痛，由云舒和无意扶着才缓缓起身。
她伸出手，双手接下，又躬身行礼。
“多谢贵妃娘娘，有劳嬷嬷了。”
“娘娘说，姑娘是聪慧之人，若要少些麻烦，还是要谨言慎行才好。”
桂嬷嬷所言，自然就是萧贵妃的意思。
顾皎皎也可听得出，这是警告，是敲打。
“民女谨记于心。”
她低头应着。
桂嬷嬷似是很满意，转身告退。
“这是什么意思？贵妃娘娘为何要让姑娘谨言慎行？我们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怎么谨慎？”
无意平时大大咧咧的，可今日她都听出了这言语中其他意思，小声的为顾皎皎抱着不平。
顾皎皎由她们二人扶着，缓步的向外走去。
古话说，由着身前伤，搏取身后名，现在听来却觉得可笑，顾皎皎这一身伤，搏的都是沈云祉的名。
她没有说话，也说不出什么。
“以前觉得贵妃是喜欢姑娘的，但以后，怕是不一定了，姑娘，我们需不需要准备一下？”
云舒看出了其中的关键，也是提醒着顾皎皎。
这就是顾皎皎最无奈的地方。
“我们身处这方寸之地，命脉皆握于人手，能准备什么？”
什么也准备不了，因为她根本猜不出对方要做什么。
顾皎皎便就是由云舒与无意这样搀扶着回了凝景堂。
没有软轿，没有步撵，只是这样走着，来往的宫人都可看到。
顾皎皎的这顿罚本就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的，自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这也是萧贵妃叮嘱下来的，自然了，顾皎皎是否会丢脸，没有人在意。
朝堂之上。
顾皎皎被罚，也算是让那些大臣暂时闭了嘴，至少让他们觉得太子还是以国事为重。
但下朝后，首辅留了下来。
“萧贵妃近来可是事事操心，未免太活跃了些。”
首辅与沈云祉走在后宫的长廊上，这一开口，便是意味深长。
沈云祉扯动了下嘴角。
“大人都听说了？”
“不过是些流言闹到了朝堂之上，这贵妃娘娘便在宫中处罚了顾姑娘，这看上去可不是为了殿下好，倒像是在立威。”
姜还是老的辣，首辅说中要点。
“还得是首辅大人啊，只怕旁人看不出这一点。”
沈云祉笑着，不等首辅再说什么，便又接着说了下去。
“不只是宫里，近来萧贵妃与宫外的书信也往来频繁，只怕用不了多久，草原部落便有所行动。”
“殿下不是已经同意将萧家的女儿留于宫中了吗？他们为何还暗中行事？”
“权柄下移，萧贵妃想要的怕不只是侧妃之位。”
“难不成她还想要正妃？”
首辅眉头紧锁，发出疑问之时，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沈云祉看着他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半晌，首辅才缓缓开口。
“如果是为了稳定朝纲，臣可以……”
“不可，首辅辅佐两朝，劳苦功高，这未来皇后的位置只能是赵家。”
沈云祉知道他欲说什么，便打断了他的话，而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她萧贵妃想欲把控朝廷用人，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首辅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面上却显露为难之色。
“老臣只是怕殿下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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