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顾雨霏只是一张金属脸，所以无法从她表情上判断她的反应。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哦，是这样的，今天莉娜跟我提到，那十九位裁判长都不能算是人，所以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你。”
“哼！”
顾雨霏冷哼了一声。
“你们这些当特种兵的，是不是都是低情商啊？”
虽然顾雨霏没有表情，但从她的语气可以听出，她对这个回答不怎么高兴。
“这话怎么说的？”
林枫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你看我现在这个状态，说的这么直接，真的好吗？是不是在你心里早就把我看成是个怪物了？”
“呃……”
林枫愕然，虽然是熟人，但是要让他把面前这个机器人当成是故人，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见林枫一时说不上来，顾雨霏以为被自己说中了，于是接着说道。
“你以为我想变成这个样子啊？我只是不想我被克隆，所以才把大脑长期浸泡在药水中，以维持它的活力，只是即便如此，我的大脑依旧在衰退，现在就连驱动这具机械身体也已经做不到了，我已经支持不了多少日子，临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跟叶守成见一面。”
说着，顾雨霏取下了金属面具，然后在后脑的位置按了一下，整个头颅突然向两边裂开，露出了里面一个透明容器，容器中在淡绿色液体包裹下，一个人脑清晰可见，无数的线路连接在大脑底部。
这个诡异的场景，让林枫无论如何无法与他认识的顾雨霏联系在一起，正如她之前所说的，无论多么美丽的皮囊，终究会变成一具白骨，而现在连白骨都没了，只剩下一颗大脑。
虽然没有表情，样子也显得诡异，但顾雨霏的话却让林枫听出了一丝伤感，如果要让自己在这样一种状态下苟活，那真还不如在核弹下瞬间气化来的痛快。
“我听你刚才提到了克隆，这不是一个好方法吗？我想以现在技术，应该可以完全复制一个自己吧？为什么你说不想被克隆？这难道不是一种挺好的长生方法吗？”
其实林枫还有潜台词没有说出来，跟美女聊天总比跟机器聊天要来的愉悦的多。
“你这裁判长是怎么当的？竟然不知道克隆人类是被禁止的吗？哪怕是千年前，这项技术也是禁止用到人类身上的。”
被顾雨霏一说，林枫觉得有些臊得慌，自打他当上裁判官，及至晋升到裁判长，正儿八经的执法工作是半点没做，可他却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要是在他以前的部队里，早不知道背多少处分了，这是典型的玩忽职守，懒政不作为啊。
“当年禁止克隆人类，是基于会造成伦理关系混乱，但据我所知，实际是由于技术不成熟，无法将原主人的意识复制到克隆人的脑中，我想这才是禁止克隆人类的原因吧？”
林枫对此并不是一无所知，所以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你知道的倒还不少，没错，事实上确实是如此，克隆人本身没有自己的思维，需要植入原主人的意识，否则就只是行尸走肉。”
“难道千年后的医学水平还做不到这一点吗？”
林枫问道。
“可以，以现在的医学水平，就算把人的意识移植到机器人身上都是可以的，这只需要把意识翻译成编码就行，虽然有些复杂，但不是不行。”
“那为什么还要禁止，这不就等于实现长生了吗？而且原主人的意识一旦被移植，原主人的躯体也就没用了，这也不存在什么伦理混乱的问题吧？”
“呵呵！”
顾雨霏冷笑了一声。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段意识编码被重新编辑过，会发生什么？”
“什么？”
顾雨霏的的回答让林枫如遭雷击，陡然惊呼着站了起来，并不是因为顾雨霏说的有多离奇，而是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或许这跟在方舟城接触到的一系列诡异现象，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林枫感觉自己可能快要找到那个隐藏的关键线索了。
“怎么？是不是超出你认知了？”
“你的意思是说，在把意识转移到克隆体的时候，可以任意增加或者减少主人原本的记忆？”
人类的意识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人的记忆，自己之所以是自己，是因为拥有了自己的记忆，如果一个人的记忆部分被改变，一般把这种情况称为失忆，可如果一个人丧失了全部记忆，他也就失去了自我，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看不出你还知道记忆和意识之间的关系，没错，比如你现在是林枫，可如果我把你的意识按照苟或的意识重新编码，那在你的认知中，你就是苟或。”
“你之前说，在方舟城克隆人类是违法的，那是不是说在相关法律制定之前，是存在克隆人类的？”
每一条法律的制定，都是基于现实存在的现象来进行规范的，这就是法律的规范总是比社会的发展来得滞后的原因。
“当然，我们会把每一个需要克隆的人的意识编码，存入意识编码库，当新的身体被制造出来后，再给他植入意识编码，这个人也就获得了新生，最初的时候，我们就是用这个方法来维持方舟城种群的数量，因为使用人类胚胎孕育，耗费的时间比较长，同时早期的方舟城并没有现在这样充足的供给，无法维持更多的人类生存。”
顾雨霏的话林枫是能够理解的，地处太平洋深处的复活节岛，并没有多少资源供大量人类生存，所以控制人口数量的做法是必须的。
“那后来为什么禁止了？”
“因为出事了，随着方舟城的逐步发展，保守派认为继续使用克隆的方式，不利于种群的多样性，因为克隆不能无限进行，在这过程中一旦出现基因突变，严重的将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而激进派则希望借此实现长生不死，久而久之，两派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最后酿成了内乱，保守派获得了最终胜利，但是并没有对激进派赶尽杀绝，在激进派放弃了自己主张后，这条法律就这样制定出来了，同时为了平衡两方力量，在方舟城设立了最高委员会，由两派各自派人担任委员，其中保守派四席，激进派三席，这就是最高委员会七大家族的由来。”
想不到这么一条法律竟然会有这样波折的由来，更想不到最高委员会竟然是内斗的产物，林枫不禁唏嘘不已。
“那叶守成为什么不是七大家族之一？”
林枫知道七大家族的都有谁，但是里面并没有姓叶的，所以便提出了这个问题。
“哼！”
林枫的问题似乎引起了顾雨霏的愤怒，她重重的在轮椅的扶手上敲了一下。
“所谓七大家族，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就是他们趁着内乱，把叶守成关进了中央服务器，因为老叶在方舟城的威望无与伦比，所谓的最高委员会给他提鞋都不配，可是有句老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叶只是个科学家，又怎么会是那群政客的对手？”
林枫终于明白，为什么顾雨霏执着于进入中央服务器，竟然还有着这样一段渊源。
“那你……”
林枫虽然没把话说完，但他的意思顾雨霏已经懂了。
“我那时还没坐轮椅呢，自然能走得了，只是老叶……唉！”
顾雨霏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了？”
“我该怎么说呢？他没有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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