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揽着寒川的脖颈，在黑暗中，认认真真的看着那双眼眸，眉头时而隆起，薄唇几次轻启。冷清低沉的气息落下，沈钰只觉得自己要融化在他怀中。
回忆起过往，沈钰感觉丝丝陌生，他好像从未认真审视过自己与他的感情，自复活之后，这个人明明日日都在自己身边，两人从没分开过。
可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居然会这般深爱着自己，这种感觉让他感到难以消化，有不解，有庆幸，有喜悦，又有悲痛。
他不解为何寒川会选择自己，又庆幸寒川选的是自己，他喜悦与他两情相悦，又痛心着他与自己的遭遇。
“月尘……”寒川的紧锁的眉极深，神情也逐渐变得愈发难耐，他隐晦的提醒了一句：“要结束了……”
“嗯……唔！”，感觉到搂着的人有了明显的变化，沈钰也不自觉的蹙起眉头，合上了眼帘，喉结滚动，喉间不自觉涌上的情绪，最后被寒川吻了回去。
感觉到沈钰有些热，所以寒川就留了条窗缝，此刻夜风悄悄溜了进来，带着纱幔轻摆，两人面对面躺着，身上盖着薄薄的被褥。
许是都不敢相信如今两人关系的转变，所以结束后，两人都没有任何困倦之意，虽然不是沈钰原来的脸，但寒川还是爱不释手的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
“你到底要摸多久？”沈钰笑着，语气故作不悦的问道：“就这么稀罕这张脸？”
“我喜欢的是你”，寒川不疾不徐的回答道：“与脸无关。”
“十年不见”，看着他眸中的碎光，沈钰又问道：“为何你如今这般油嘴滑舌？”
“我不过实话实说”，寒川摸够了，又揽上他的腰，把他捞过来与自己挨着，说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便不说了。”
“喜欢的，我说过，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喜欢，但”，结束后热的厉害，所以此刻两人都光不溜躺着，好歹面对面呢，他不敢挨这么近，所以便往后挪了点，忍不住提醒道：“不用……这么近。”
“怎么？”寒川不觉得有任何别扭，从前与他表明心意过后，两人的站位就完全反转了过来，他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问道：“你怕我？”
这种挑衅屡试不爽，回想起与他相识之初，沈钰是何等嚣张，何等的放荡不羁，他无意识的撩拨，害得寒川心烦意乱，上下两难。
“我，我怕你做什么？”只用一瞬，沈钰便红了脸，眼眸不自觉向别处瞟去，他仍旧嘴硬道：“我就是觉得，有点热……”
“是么？”寒川伸手又把他掰转了回来，实话实说道：“那再来一次。”
“什……什么！？”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沈钰的头顶像是炸了一下，此刻正冒着缕缕白烟，他惊得语无伦次，喃喃道：“你！你怎么……我……”
这真是从前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见面就掐的寒川吗？
他怎么能……这样说话？
“怎么了？”寒川不以为然，又问道：“你是不想，还是……不行？”
寒川原本是想问他是不是累了，可他看上去并没有疲惫之意，甚至还陪着自己在这大眼瞪小眼干躺了很久。
“谁不行！？”沈钰蹭一下绷直了后背，愤愤道：“男人怎能说不行！？”
不是不行，也不是……不是不想，可他好歹也是男子，好歹也是有那么点尊严的，老让他躺着算怎么个事。
“行”，一个翻身，寒川就起了身，言简意赅的说道：“来。”
“操！”沈钰又是一惊，赶忙裹紧了被褥滚到角落，面向着墙，震惊道：“你用得着……用得着这么直白吗？”
“我不过是做我们做过的事罢了”，寒川还是不以为然，毕竟两人又不是第一次了，十年前如此，如今也是如此，他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但看沈钰反应这么大，他只能暂时作罢，躺了回去，轻轻把沈钰掰了回来，温声道：“那我等你，等你准备好了再继续。”
……不做不行吗？非做不可吗？
不转身还好，沈钰忘了如今整张被褥都在自己身上，这一转身，吓得他整个人往后一仰，“砰”的一声，后脑直直撞上了墙。
“小心！”寒川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事后补救似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关切道：“疼不疼？”
“不……”，回神后定睛一看，还是让他忍不住想翻白眼，沈钰赶忙把被褥展开给他盖了回去，咬牙切齿道：“你还是把被子盖好吧！”
“好”，寒川乖乖把被褥盖上，随后又转过头，直白的问道：“你准备好了？”
沈钰：“……………”
“你这人怎的如此”，沈钰忍不住骂他：“如此……不雅！”
“不雅么？”寒川又感到一阵不解，问道：“可这不是夫妻……”
“停停停！”开始听着觉着还挺……动听，可如今他张口闭口就强调自己与他是夫妻，这使得本就感到别扭沈钰更难受了，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想……？”
“嗯，不知为何”，寒川仍旧坦然，不疾不徐的解释道：“十年间，你不在，倒也没想过，可如今你在我身侧，我便会想。”
出格之事一旦有过一次过后，便再难回到从前，反正如今他们坦然，不再有误会，也不会再有外力将他们分开，所以寒川的话也变多了。
“十年”二字像是化作了一根刺，精准的刺入了沈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是了，这十年他没有意识，无法思考，也没有感知，所以这十年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可对于活着的人，尤其是爱着自己，还活在这世上的寒川，这十年间他都经历过什么，沈钰从来没想过。
先前一直以为他爱着的是时雨，所以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可如今，他却莫名的感到一丝哀伤。
沈钰冷不丁说了一句：“我也想。”
寒川愣了愣，问道：“什么？”
“我说我也想你”，眼眶莫名又染上了湿润，沈钰轻声道：“这十年，我也一直很想你。”
寒川彻底愣住了。
“对不起”，沈钰灰溜溜的钻进了他的怀里，额头抵着胸膛，沈钰咬碎了牙，强忍着哽咽，说道：“让你等了这么久……”
“不久”，寒川的心又碎了，搂着人，在他墨发上落下一吻，实话实说道：“只要你能回来，多久都不算久。”
沈钰抬头吻了他，而后发生的事，都出自本能，是为爱妥协，为爱改变，爱从不分性别，只要有爱，那便是正解。
“不累么？”又出一身汗后，两人去沐浴了一番，此刻躺回床榻上，却还是谁也没合眼，见他好似精神很好，寒川忍不住问道：“怎么还不困？”
“不累”，沈钰不以为然，毕竟他只需要躺着，最多也就是情到深处会阵阵晕厥，双腿发软，四肢无力，缓过来后，他还是一条好汉。
只是他眷恋着面前之人的爱意，怕一觉睡醒后，又是大梦一场，所以他不舍得睡，还想多看他几眼。
“这样”，寒川若有所思的颔了颔首，又说道：“那再来一次。”
“靠！你！你得寸进丈啊！”沈钰再一次被他惊得目瞪口呆，就算他不困，可明天还要赶路啊，再这样下去，只怕明天真的起不来床，沈钰不想理他了，干脆翻了个身，不再理他。
“最后一次”，寒川倒是没发觉自己精力旺盛得吓人，只是他确实不累，也确实喜欢与沈钰缠绵旖旎，他把沈钰掰转回来，轻声问道：“好不好？”
“……行啊”，沈钰发觉自己居然是软硬都吃，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乐意，眉眼一弯，邪气森森的说道：“但这一次，咱们换个做法。”
不知为何，寒川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配合着问道：“……你要怎么换？”
“你！躺”，沈钰拍了拍床板，随后便手撑着床板想坐起来，可他没料到身子会这般软绵，寒川还非常好心的扶了他一把，他这才说道：“我……起，我睡你。”
“你……”，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寒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为了不让他生气，他还刻意面无表情的淡声道：“……行吗？”
“……你什么意思？”沈钰一下炸了毛，胸腔顿时流出一阵极酸之意，他整张脸都扭曲在了一起，尊严在那一瞬被击碎，他不顾一切的吼道：“你这是看不起谁！？”
“呵……”，寒川发誓，他原本真没打算笑的，奈何沈钰的反应实在是太好笑，他伸手把人拽了回来，没用什么力，四肢无力的沈钰便落入了他怀中，“好了，说笑罢了。”
“你还笑！？”沈钰更气了，无力挣扎的他干脆翻了个身，愤愤道：“别碰我！”
“不笑了”，就算背对着自己，寒川也搂着不肯松手，他强压下心中笑意，安抚道：“真的。”
“我问你，谁不行！？”沈钰被他硬拽着转了回来，他质问道：“是谁！不行！？”
“我不行”，被他这么一问，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寒川又想笑了，他赶忙安抚道：“是我，不行。”
“凭什么？”双眸微睁，沈钰又问道：“你我皆为男子，你让我睡一次，怎么了？”
“噗！”寒川实在是忍不住，他干脆低下头，抵着沈钰的胸口，低低的笑出了声。
“我不管！”沈钰满脸不乐意，嘟囔道：“我就要睡你！”
他说的是实话，既然寒川这么直言不讳，那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虽说上辈子沈钰确实不记得，他说过的那些成过婚，但不置可否的是，自他第一眼见到寒川的那时起，他是想睡他的。
色欲熏心，少年情窦初开？
沈钰不知道，但他记得那时对此人，便只有这一个念头，不知道为何最后沦落到如此，可他仍旧贼心不死。
“你招架不住我”，寒川笑够了，才抬起头，眉眼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解释道：“所以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怎么就招架不住了”，其实沈钰也心虚，毕竟寒川的体格对他来说确实太过于强大，但他仍旧硬着头皮说道：“你配，配合点不就好了。”
“不行……我做不到”，他压根就没法劝说自己去配合，就算他也想对沈钰言听计从，寒川服了个软，温声道：“等你什么时候与我身形相同再说。”
“寒雪尽，我劝你话不要说太满”，见他松口，沈钰不由得挑了挑眉，咧嘴一笑，邪气森森的说道：“当真以为我不会长高？”
“长了再说”，寒川在他额间落下一吻，轻声道：“如今没长，那便听我的。”
寒川也没骗他，最后一次结束，他便放过沈钰了，他或许也怕是梦，所以入睡前还要紧紧搂着人，这还不够，还要十指相扣。
像是恨不得让其与自己融为一体，最好永远不要分开，沈钰欣然接受了一切，但他实在是累坏了，所以这次他很快就呼吸平稳，进入了睡梦之中。
等他睡了，寒川又看了他很久很久，最后才依依不舍的合上了眼帘。
这晚谁都没有做梦，睡得很香，寒川惯性醒的很早，可就在他睁眼的那一刻，却发觉身旁很空。临睡前紧握的手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松开了，侧首一看，才发觉沈钰早已人去楼空。
他从不会骗自己，寒川也找不到他要这般不辞而别的理由，直到他穿上衣袍时，才发觉自己身上装有从云中观，带出来的那部分魂魄，也跟随着沈钰一并消失了。
可这说不通，按理来说如果他要融魂的话，应该会进入昏迷之中才对，可为何人也不见了？
两人的房间都设有结界，非是沈钰与自己以外的人都不得进出，所以是沈钰主动走的，是他主动离开了客栈。
主动……离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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