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民和下民说到底都是人，并不能直接用坏人和好人来定义一个群体。
下民如果造反成功，爬上去成为上民了，难道就会出现好人执政的情况吗？下一代就一定比上一代要好吗？
这都是无法确定的事情。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下民造反会死很多人。
既然都给上民打上罪人的标签了，杀死他们就是合理且正义的，哪怕保护住部分上民，这些原来的特权阶级和其他人能好好相处吗？
别人难道不会对他们冷嘲热讽、故意找茬，就盼着看他们倒霉吗？
捧高踩低差不多就是人的天性，这些事情在所难免。
站在上民的角度，他们肯定是誓死不屈，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推翻的。
但是推动这件事的人就是明皓天自己，如果是他建立的新政权，是势必要废除上民和下民之分的。
至于宣布废除后，上民会遭到怎样的对待，面临怎样的境遇，明皓天完全没有考虑过。
如果他们接受不了制度的改变、身份的落差，那是不是只有死亡这一条路可走呢？
就因为站错了立场，就活该去死吗？
如果是刚进入高楼的明皓天，他恐怕会在这个选择前纠结许久，说不定还会选择帮齐向飞，打消造反的念头，自己努力成为上民，然后从内部去改变现状。
但此时的明皓天已经不同，他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一定会造成无辜者死亡，但别无他法。
温和的内部改革想要动摇高楼的统治，内部会出现多少阻力？其中又需要花费多长的时间？
明皓天没时间跟他们慢慢磨，拖延的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为此而付出代价。
齐向飞看着明皓天陷入沉思之中，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嘿！想什么呢？”
明皓天回过神来，苦笑道：“你刚才所说的，非常有道理，我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我只是在想怎么找出那名袭击者。”
齐向飞倒是显得淡定许多，丝毫不见忧虑之色，一脸从容地安慰起明皓天来：“你们都是下民，他们想要闹造反，当然会想要吸纳更多人一起加入。你表现得积极一点，他总会注意到你的。”
听到这番话后，明皓天缓缓站起身来，眉头微皱似乎仍有些疑虑未解，“可是话又说回来，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能完成祟灾事件，这难道不是一种投机取巧吗？”
齐向飞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算是，不过有舍有得，我们尽管能活着通过祟灾事件，但也付出了代价。”
“什么代价？”明皓天不安的追问道。
齐向飞向后摊开手，“代价就是......他们的性命啊！”
明皓天呼吸一滞，内心如遭受沉重的打击，沉重得让他难以呼吸。
齐向飞继续说道：“你应该不知道，毕竟你没到三阶，我们提升到三阶以后可以联系外界，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那个女人也跟我们解释过，祟灾相当于一个神秘的盒子。
我们在祟灾里面发生的一切事情，外界都不会知晓，也不会有影响，等到最后结果出来后，盒子被打开，里面发生的事情才会影响现实。
盒子内放进人类和鬼祟，如果鬼祟被杀死，盒子消失，不会对现实有任何影响。
但鬼祟没有被杀死，盒子就会被打开，里面所发生的死亡会成为必然，灾难也会随之降临。
只不过盒子在人类玩家进入后，发生了变化，灾难的程度会分散到每个人的身上，可以说玩家将灾难给承接了下来。”
明皓天听着似懂非懂。
齐向飞耐心举例道：“就像我们这次祟灾，任务失败的代价不是写了游乐园触发山塌，预计可造成万人死伤吗？
如果这次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参加祟灾，我完成主线任务回归了，你死在了里面。灾难还是会在现实里爆发，但是预计伤亡率会减半。
我们六十人参加，如果只有一个人任务失败，灾难爆发的威力也只有六十分之一。
这就是多人参加的好处了，不仅最终整体收获了更多的基料，还能分担灾难的威力。”
齐向飞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我们已经挺为现实着想的了，以前我曾见过一个比你大几岁的男孩，将祟灾当作自己的狩猎场，觉得一切都是虚拟的，想杀人就杀人，想怎么发疯就怎么发疯。”
齐向飞后退了一步，搭着明皓天的肩膀，“看到那一家三口了吗？”
明皓天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三口之家，一对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夫妇，一左一右紧紧地牵着一个可爱至极的小男孩，这一家三口手牵着手缓缓走来，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个男孩见不得别人这么幸福，他上去一刀抹了男人的脖子，将人家小孩丢池塘里淹死，女人上去施救的时候，顺带也将女人给捅死了。要不是当时有人围上来，他说不定还要留下来jian尸。
我们高楼不能出现这种人，只能将他给干掉。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着齐向飞描述的事情，明皓天感到内心一阵胆寒，有种过去发生的事情在眼前发生的既视感。
“你们是......好人。”明皓天犹豫着说。
齐向飞摇头道：“不，不是好人，这点我们不怕承认。我们上民大部分都是伪君子。
人嘛，不会十全十美，背地里有点阴暗的想法很正常，在高楼这种环境里，人心里会滋生出怎样的念头，需要怎样去发泄，谁也说不准。要是谁心里一点阴暗面都没有，我们还觉得奇怪呢。
但是你表明上必须是正人君子，得遵守基本的社交礼仪，所以我们从不强迫任何人，而是让她们心甘情愿的上来，这就是我们上民的规矩。
我觉得这是好事，人啊，就得有点约束，没有约束的话，大家的欲望会越来越膨胀，越来越无法满足，到最后走上一条不归路。”
明皓天喃喃道：“内在秩序。”
齐向飞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拍了拍明皓天的肩膀道：“说得不错，我们上民有我们的内在秩序约束着。我们上面的人管住了自己，我们所谓压榨下民，其实都是有限的、可接受的、非强迫性质的。
要是换作其他偏激的疯子上台，他们说不准会为了满足欲望，做出多么恶劣的事情出来。
皓天，人呐，需要被人管着，需要有东西在上面压着，不然人心滋长，欲望膨胀，永远都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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