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苏宸不在，还有董掌柜，能在临海镇这种地方做掌柜，肯定知道不少事。
他不说，用读心术就行了。
“岛上那事会是苏宸做的吗？香香好想弄清楚啊，已经迫不及待啦！”
“别急别急，心急吃不了臭豆腐。”
宋安宁笑着回了香香一句，沿着街道往前走了几百米，站在醉仙居门口，看着敞开的大门，小声说了句“果然如此。”
进了醉仙居，大堂里用餐的人不多，跟往常相比十分冷清，董掌柜正在柜台前认真拨弄着算盘。
宋安宁本打算等他算完账再开口说话，可醉仙居的小伙计已经认识她了，脆生生地喊了句宋姑娘。
董掌柜听到声音，惊讶地抬起了头，想到最近镇上发生的事，也有点猜出来宋安宁此行的目的。
“姑娘来了？用过晚饭了吗？我这就安排。”
“董叔不必客气，我在街边吃了海鲜饼，来壶茶水吧，刚才吃得着急，噎得慌。”
“哈哈哈……吃那么快做什么？也没人跟你抢，快喝口水顺顺。”
董掌柜吩咐伙计去准备些茶水、点心，朝着宋安宁做了个请的手势。
“姑娘这个时候过来，肯定听说了镇上的事，咱们上楼说。”
宋安宁客气寒暄了两句，上楼时让香香打开了读心术。
落座后，董掌柜率先开口：
“陈家二爷没什么事，城主抓人的由头是陈家做生意不守规矩，最近陈家卖铺子卖地，四处筹钱呢。
待交了税款，陈二爷就放回来了。”
用读心术看了下，董掌柜说的都是真的，宋安宁低头抿了口茶，事情果然跟她料想得差不多。
“陈家要交多少税款呢才能让这位城主大人满意？”
“具体多少我也不太清楚，但是醉仙居隔壁那家钱庄需要交二十万两，陈家的家业可比这个大多了，我估摸着最少也要五十万两。
他们的家族拿出这些银子，家业剩个两三成，还能衣食无忧地活着，可要想回到之前的盛况，怕是不能了。”
“……”
不得不说临海镇的城主有两把刷子，谁家有多少钱他都门清。还不全要，也不至于把这些家族逼死，甚至他们在送银子时还要感恩戴德一番。
“那一品商会的事儿，就没人敢提？”
“姑娘一向聪慧，我只说一句你便懂了。
当初一品商会换东家的事，城主也跟着出了几分力。”
宋安宁低声一笑，回了董掌柜一句：
“好一招先发制人，看来他儿子的死也给他带来不少便利。
这下好了，临海镇人人自危，他演得声情并茂，一边哭一边数银票。”
“姑娘这番形容十分贴切。
而且说是独子，不过是嫡子罢了，那老货私生子都快数不过来了，他才不会真的伤心呢。”
“啧啧，一城之主不纳小妾倒养起了私生子，这倒怪了。”
董掌柜摇摇头，先是问了宋安宁一句：“我家主人的身世，姑娘知道吧？”
“了解一些。”
“现在的凌王正妻跟城主夫人是亲姐妹，有那样的姐姐姐夫，咱们这位城主夫人嚣张极了。”
“原来有这层关系在，临海镇加上那三个州府……
上面就不怕凌王造反吗？”
董掌柜听到宋安宁这么问突然大笑起来，脸上还带了几分赞赏，他万万想不到一个村里的姑娘，不仅会做生意，上层社会里的权谋争斗她也懂不少。
“我家主子自幼跟凌王关系不好，那位王妃更是三番五次出手想置他于死地。
但主子十分受上头那位喜欢，能有这么大的家业，那位也帮了不少忙。
所以……”
“所以苏公子也不仅仅是个开酒楼的。得到凌王府掌家的玉牌也不是凌王愿意的。
加上岛上那位，三角关系最为稳定嘛。”
宋安宁这两句话让董掌柜佩服得不行，她才多大？就懂得这些？
他刚想夸赞一番，就听宋安宁继续说道：“不过我听海边的渔民说矿山被炸，也不知道我阿爹如何了。”
她失落地低下头，说出这话更多的是试探，可董掌柜并没藏着掖着，还说了更多的消息。
“矿山被炸前，岛上也出了事，据我们的消息，岛上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
不过你阿爹的事，倒是蹊跷，一个月前我们公子还让人查过，人确实在矿山。”
董掌柜知无不言，倒给宋安宁整不会了，她一直在用读心术看他的真实想法，可跟他说出来的相差无几。
不仅如此，他一边跟宋安宁说这事，心里还想着：主子你快回来啊，再这么下去非乱套不可。
“那位也知道阿离做的那些事？”
“哎……”
回答宋安宁的只有董掌柜的一声叹息，里面包含了太多情绪。
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二人又说了两句生意上的事儿，宋安宁起身离开。
“醉仙居有客房，姑娘今晚就在这将就一下吧，这里总比外面安稳些。”
“阿宁先谢过董叔了，我出去找两个朋友，怕是会彻夜畅谈，就不叨扰了。”
“那姑娘请便。”
董掌柜明白宋安宁话里的拒绝，也不多留，只说了若宋丰有消息，一定会告诉她的。
出了门，宋安宁回头看了眼挂着大红灯笼的醉仙居，和周围黑漆漆的商铺形成鲜明对比，她的眼神香香有些读不懂。
“主人觉得有问题？可刚刚用读心术，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啊。”
宋安宁加快脚步，不愿在街道上过多停留，用意识回了香香一句：“水至清则无鱼，苏宸的谨慎超乎我的想象。”
“啊？苏宸做了什么？香香不是很懂。”
“处于临海镇这个是非之地，这盘根错节的关系。想要不被怀疑，摆在明面上的这个人就得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与其假装，还不如放张白纸。
董叔就是那张白纸，别的事另有人做。”
华灯初上，明明是初夏，可宋安宁却感觉到了一阵冷意，小小临海镇，暗流涌动。
阿离，苏宸，凌王……
这三人单拎出来一个，都是称霸一方的存在。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用了这么多年形成了自己的势力，到头来不过是一枚用来制衡的棋子罢了。
“主人，香香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皇帝不该是爱民如子的吗？他的子民被阿离残害，为什么不管呢？”
宋安宁沉默了一瞬，边走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抬头看了眼推着车，着急回家的小摊贩，苦笑了一下。
“香啊，人类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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