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是人类极其脆弱的部位，特别是咽喉的位置，赤打小就被教导这几个致命部位绝不能轻易被人碰到。
江流璟被他的表情吓到，以为他是生气了，小声“哦”了一声，对他说了声“对不起”。
比他大上一些的红发男孩不知道为什么表情又别扭起来，看着他一会儿后侧过脸道：“……我不是要凶你的意思。只是，随便碰我那里的话，我可能会应激，然后害你受伤。”
他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本来就不怎么整齐的红发被一通呼噜得更乱。
赤没想到江流璟居然能这样轻易地碰到自己的致命部位。
他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有谁擅自靠近的话，他但凡察觉就会立刻拧断对方的手臂。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预警机制在江流璟面前失效了一次，但赤不敢赌下一次是不是还有这样的幸运。
江流璟闷闷地又“哦”了一声，乖巧地站在原地不动。
他以为自己把好不容易交到的新朋友惹恼了。
虽然赤说了他不是在凶他，但江流璟心中还是有些许自责。
他果然还是没怎么交过朋友，所以把握不好和朋友间的距离，碰到了会让对方不高兴的地方。之后不能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了，他该……主动远离一些。
漂亮的黑发小男孩安安静静站着，模样愈发像橱窗里美丽的人偶，精致，却也冰冷，像是和人间烟火隔着一层打不破的玻璃。
赤望着他和自己相隔了至少两米的距离，心头莫名一梗。
他向着江流璟大步走去，结果发现江流璟居然也跟逃跑的兔子一样同频率往后退。
赤：“？”
赤停下脚步，开始自我反思。
果然他刚刚那句话还是太凶了吧，虽然解释过了，但江流璟好像还是被吓到了。
江流璟显然不是胆子小的类型，这会儿居然被吓得不敢靠近他，那就只能是自己的问题。
“对不起。”赤静默了一会儿后，忽然对江流璟开口道。
第一次说这种道歉的话，大少爷表现得生涩且不熟练，断断续续，但还是坚持说完了，“我刚才语气太凶了，你不要害怕我。”
这是自己第一个主动想交往的朋友，赤心想，他不想失去他。
江流璟和他之间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只有两米。赤真想的话随时都能跨越，但赤知道物理距离的强硬靠近没有任何意义。
他希望江流璟还能和之前在山洞里一样，自由自在，也无拘无束地面对自己。
哪怕是一些看起来略显冒犯的亲密举动，能彰显他们和其他人不同的亲密关系的话，赤不会介意。
江流璟闻言有些呆呆地看着他，好像还没理解他是什么意思。
赤再度走上前去。这一次江流璟没躲，任由他靠近。
“赤？”
“把手给我。”
“哦。”
赤抓住了江流璟乖乖递过来的手，闭上眼，咬紧牙，低下头，以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将那只手放到了自己的头发上。
“这里，你可以摸。”
“啊？”
掌心碰到发顶，江流璟下意识揉搓了两把。
赤的发丝手感和他自己的很不一样，没有他的那么柔软顺滑，是一种蓬松的、充满热度的感觉。
江流璟摸了两把就莫名想到了隔壁爷爷家养的小狗，路过时似乎经常看到老人给小狗喂饭，趁它低头吃饭时使劲呼噜它的头。
那动作，和如今他摸赤的脑袋的样子，如出一辙。
江流璟的手指忽然僵住了。
他小心翼翼把手往后撤了撤。
但赤的手掌还攥在他的手腕上，不允许他后退。
他停下来，赤甚至睁开眼，用一种“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的失落眼神无声看着他。
“我没有害怕你。”江流璟维持着这个手臂被举起的姿势，小声对他道，“你说话也不凶，是我觉得刚刚那样太冒犯了。”
摸脖子和摸头发，对于刚认识半天的朋友来说都显得太亲密了，他们还是该细水长流，慢慢积攒友谊。
江流璟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但显然赤不那么觉得。
“不冒犯，我只是想告诉你，下次你想叫我，可以碰这些地方。”
他抓着江流璟的手掌，从头发一路摸到脸颊，又顺着肩膀和胸膛继续往下滑落。
江流璟总感觉他们这样子好像有点不太对，但赤又似乎真的是在认认真真教导他，他身上哪些地方是江流璟随时都可以触碰的。
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古怪，江流璟拒绝不了赤，只得老老实实把人撸了一遍。
撸到一半的时候，树丛中冒出窸窸窣窣的响动，随即几只飞行摄像机刷的飞了出来。
和半空中布了个法阵一样绕着两人围了一圈，呈现四面八方同时拍摄的架势。
同时冒出的还有导演虚弱的声音：“赤小朋友，下次不要飞这么快，摄影师跟不上，以及，表演中途请不要随意脱下道具服。”
赤和江流璟面对大片的红点同时陷入沉默。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十几把狙击枪指着呢。
江流璟假装淡定地把手收回去，绕到一边把赤的玩偶服抱过来。
赤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配合地穿上了。
赤穿衣服的时候，江流璟也偷偷思考着之后该怎么办。
王子等人营救国王的行动明显是失败了，现在打出的貌似是恶龙绑架国王远走高飞的结局。
但江流璟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国王，还是要挣扎一下想一下回去的办法的。
他看着已经套好皮套，重新变回了胖嘟嘟有些凶又有些可爱的恶龙的赤，忽然道：
“如果我给你修建一个王宫中的洞穴，给你比之前更多的金银珠宝，你会愿意跟着我回到王宫，并且答应之后不再作恶吗？”
赤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走剧情。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江流璟，而是被囚禁的小国王。
他嘴角轻轻扬起，又很快收敛，拖着恶龙懒洋洋的声线对国王道：
“再多的财富也购买不了自由，比如现在，我亲爱的国王陛下，你就无法从我手中逃脱。”
江流璟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真的确定吗？你抓住了我？”
恶龙挑了挑眉：“如果你没被抓住，此刻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国王说：“那大概是因为，我想确认一下，你到底是否如同传言中一般作恶多端吧。如果你不是一条那么坏的龙，我也愿意驯养你，毕竟龙是很珍贵的生物。”
“那要让你失望了，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是吗？那你的洞穴里为何既没有美女，也没有金币？”江流璟骤然加重了语气。
赤一愣，美女的确没有，但节目组不是准备了座金山吗？
就听江流璟又义正言辞道，“分明是那些人类误会了你，你只是一只爱吃巧克力的龙而已。你洞穴里的金币都只是巧克力，你是故意想把自己伪装成可怕贪婪的样子吧。”
赤：“……嗯？”
万万没想到江流璟还能从这样的角度给自己洗白。
导演看向道具组，道具组工作人员摊开手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
经费就这么些，他们也不能真的造出一座金山来啊？
江流璟总结道：“总而言之，我觉得你没有传言中那么坏，你抓走我后也没有伤害我，我觉得，我们还是有成为朋友的可能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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