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的说法，以前的盛宴比现在还要难得，你为什么从来不参与？”重梵继续和他闲聊。
问完这话，她才想起古婆婆之前和她说过，苍修很小的时候并不受族人欢迎。
她正要说点什么扯开话题，就听苍修回答：“习惯了，不喜欢太热闹。他们都在玩，总要有人去巡视领地。”
苍修对他小时候的事情闭口不提，重梵也没多问，顺着他的话往下聊：“我的领地小，没有这种困扰。”
说完，重梵举起手里的碗，问他：“要不要来点？锅里还有一碗。”
想到迁徙的时候他要和她一起吃这些地果做成的食物，苍修本着提前适应的心态，点了点头。
重梵带他去盛一碗碾好的地果泥，再浇上一勺浓咸的汤汁。
苍修闻到汤汁的香味，对这碗泥巴一样的东西突然有了一丝丝期待。
“小心烫。”重梵把碗端给他。
苍修拿起勺子搅和搅和，她这些餐具用起来确实方便。
重梵问他：“你等会儿还要去巡视领土吗？”
“你想干什么？”苍修反问她，舀起一勺裹满汤汁的地果泥喂进嘴里，眼前一亮。
地果竟然能做成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能干什么，就随口问问。这里烤肉烟味太重，你要是去巡视领地，我就跟你一起走两步，消消食。”
苍修看向那一堆堆火堆，烟确实大了点。
本来没准备巡视领土的他突然改口：“走吧，去山顶看，可以看到整片领土。”
再不上去看看，等兽潮开始就没机会了。
那么好看的风景，可以带她去看看。
重梵也不介意去哪，朝他招呼：“带路。”
两人端着碗从篝火旁边路过，步调出奇的一致，脚步缓慢，边走边吃。
他们走过去之后，正在跳舞的一圈圈兽人陆续停下，各种目光在重梵和苍修的背影上扫来扫去。
“首领他……和狐首领干什么去？”伍赫的脑子猛地一下没转过弯来。
“不知道啊。”滕山伸长脖子，往苍修和重梵离开的方向看。
他旁边的伍络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笑着朝其余人说：“停下干什么，大家继续跳啊！”
“就是！继续跳嘛！”
滕木木一手牵着莫汀塔，一手牵着白巽，催促大人们继续。
他们几个小萝卜头混进大人堆里，跳得正起劲。
直到兽人们再次围绕篝火欢唱跳舞，滕木木才边跳边小声问莫汀塔：“你们首领和我们首领干什么去了？”
“首领没和我说啊。”莫汀塔比谁都想知道。
再次跳舞的兽人显然心不在焉，都有了聊天的主题，边跳边和身边的人讨论：两位首领究竟干什么去了？
巴娜朝吉娅小声说：“吉娅姐你看，我都说了白狼首领对咱们首领不一样，压根没有厌恶，是别的不一样。”
吉娅以前还能说两位首领大白天是去干正事，现在她都找不到什么嘴硬的理由，只能朝巴娜说：“别私下议论首领。”
单于泽听到他耳旁这些议论的话，只感觉心烦意乱，根本没有再跳下去的兴趣。
他直接松开云绒的胳膊，什么都没解释就走了。
云绒她们早就已经习惯单于泽这个阴晴不定的性格，根本没人管他。
“过来啊。”云绒动作豪迈，朝贰衍招招手。
贰衍看了眼单于泽的背影，只感觉莫名其妙，走过去挽住云绒继续跳。
——
夜里气温降低，山顶老树落下几片枯叶。
秋风瑟瑟。
苍修把碗放在树下的石头上，爬树的动作格外利索，两三下就爬上老树最粗的那根分枝，回过头弯下腰朝重梵伸出手。
“上来吧，这里能看到整片领土。”
重梵也把碗放在石头上，拉住他的手借力，在树干上踩了两脚上了树。
“坐这里。”苍修把靠外的位置让给她，那个视角风景好，也方便他等会儿先下树接她。
重梵坐在树枝上往下看，目光掠过月光照耀的草木河溪，视线停留在溪边那一簇簇火光上。
从远处看，篝火如同撒落在草地上的火种。
跃动的光影，像是孕育已久的远古文明，蜷缩在大地怀抱里，心脏收缩舒张，阵阵怦跳。
“好看吗？”苍修看着眼前的景色，心里说不出的宁静。
自从部落搬到这片土地上之后，他总喜欢来这里看风景，这里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重梵坐在树枝上，把月色下美得像幅画卷的景色尽收眼底，开口感叹：“好看。”
其实好看两个字都太苍白无力，远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景色。
但此刻，她也找不到更多词汇来形容。
“离兽潮还有一段时间，你喜欢可以常来这里看。白天景色也很好，可以看得更清楚。”
苍修仰起头看向夜空，继续说：“夜晚看不清下面的景色，但仰头可以看清夜空。这里看到的星星最闪，我总感觉伸手就能摘一颗下来。”
重梵仰起头，头上像是顶了一片星河。
她不由得感叹一句：“狼首领，会找地方啊！”
苍修靠在树干上，嘴角上扬，学她平常的样子双手环胸，摆出一派高深莫测的模样。
重梵看向他，又问：“你说，兽潮真有那么可怕吗？”
苍修收敛笑意，回答她：“我不知道，没经历过的都在问这个问题，经历过的都在说恐怖，应该还是有点恐怖的吧。
“但我感觉我们要面对的不全是暴乱的肉兽，更多的是兽人，是迁徙路上那些心思各异的兽人。”
“怎么说？”
苍修继续回答：“按照古婆婆的说法，被暴乱肉兽群碾过的兽人无一生还，兽潮无疑是恐怖的。
“但只要我们迁徙速度够快，在被暴乱的肉兽追上之前就抵达安全区域，兽潮也攻击不到我们。
“最可怕的，应该还是迁徙路上那些饿红眼的兽人。
“在兽潮迁徙时，食物非常紧缺，兽人猎食也十分困难。兽人吃兽人，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没人知道兽人为了生存下来都能做些什么，人心远比兽潮要恐怖。
重梵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只说：“我们该快点准备车和食物了，还有御寒工具。”
“嗯，等他们庆祝完今天，明天开始加快速度。”
苍修仰头看向天上那轮银月，月光倾洒在他身上，为他精致的轮廓镀上一层银白华光。
重梵侧目看向他，其实这月光，并没有他那一头银色碎发来得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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