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闻声冲上楼，撞开门后，华山强一口气没提上来，连声道：“怎么了？怎么了？”
躺在床上的张明虚抬起手，脸色发白，气若游丝地说：“……水。”
谢喜春被他这副样子吓坏了，一时脑袋空白，华山强从旁边的茶室内倒来了一杯水，扶着张明起身，“喝吧喝吧。”
华山强哭笑不得，“我当什么事呢，小春春，你可真是一惊一乍的。”
谢喜春见张明咕噜咕噜把水喝得一干二净，悬着的心才放下来，道：“我刚才叫张明起来，他坐起身后又猛地晕了过去，吓死我了!”
众人一阵啼笑皆非，张明活了过来，虚弱地问道：“有吃的吗？”
华山强：“我就说嘛，这是快饿死了。”
谢喜春：“有的有的，正要叫你起来吃饭呢。”
张明约摸不过19岁的年纪，正是发育的时候，一天一夜滴水未进，饿昏头了也正常。
张明身体发虚，暂时只能躺在床上，谢喜春便下楼为他专门做了几道补充营养的饭菜，端上来给他吃。
几人看着张明狼吞虎咽的样子，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华山强摩挲着下巴做思考状，“你们说，我们会不会睡得太久了？之前从没有这种情况。”
谢喜春道：“或许是太累了吗？毕竟上一关过得确实比较艰难。”
华山强道：“有点道理。”
几人又闲谈了几句，身体很快涌上困意。
华山强打着哈欠，道：“你们两个是要留在这里还是回去，要不就在这睡吧，明早一起去临渊百货。”
华山强对谢喜春说：“没问题吧？”
谢喜春用力点头，“当然没问题了!”
诸葛上景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现在回去，明早也还是要过来，便道：“那就打扰了。”
谢喜春道：“不会不会，你们要是一直能留在这里就更好了。”
诸葛上景淡淡地笑了笑。
回到房间，诸葛上景明明今天什么也没做，却觉得乏力得很，身后的司马少谦忽然道：“诸葛，我梦见了很多以前的事。”
诸葛上景愣了一下，回头看他，道：“都梦见什么了？”
司马少谦道：“很多……比如我们的雪窟初见，庙里的打斗，还有你的假死……这些就像拍电影一样，事无巨细地在梦里重演。”
诸葛上景知道，他假死的那段记忆，对于司马少谦而言是痛苦到永远都不愿想起的回忆。
诸葛上景作为始作俑者，也不愿提起，笑了一下道：“你还知道拍电影啊？”
司马少谦怔愣了一瞬，盯着诸葛上景的眼睛道：“是啊，我怎么会知道拍电影？”
诸葛上景看他认真思考的模样，忍俊不禁道：“你当然知道，因为你拍过。”
诸葛上景的本意是说，司马少谦在余小莹的关卡就拍过电影，他会知道并不奇怪。
但司马少谦却皱起了眉，方才随着诸葛上景的话，他的脑子里闪过了几段陌生的记忆……
“啊……”司马少谦扶着脑袋，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
诸葛上景道：“怎么了？”
司马少谦睁着眼睛看他，道：“脑袋有点疼。”
诸葛上景怕他是又回想起了那段痛苦的记忆，道：“别想太多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司马少谦抓住诸葛上景的手，贴在脸上蹭了蹭，眯着眼睛道：“好，我不想了，只要你现在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想了。”
掌心里，司马少谦的脸冰冷莹润仿若冰玉，意外的好摸，诸葛上景忍不住捏了一下。
司马少谦的脸被他捏得变了样，看上去有点傻傻的可爱。
司马少谦立即瞪大眼睛，将他的手拉开，诸葛上景道：“怎么了？”
司马少谦道：“不可以掐。”
诸葛上景挑眉道：“为什么？掐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况且这不是掐，是捏。”
司马少谦一本正经道：“会留印子。”
诸葛上景啼笑皆非，忽地想起了曾经在战场上他不小心用剑划破了司马少谦的脸。
司马少谦的眼睛顿时变得如死灰一般，了无生机，把当时的诸葛上景吓了一跳。
之后便是连着十天没有带兵到城门下挑衅。
诸葛上景后来才知道，司马少谦因为那一指长的小伤口，自闭了很久，直到伤口好了，才有勇气出现在他面前。
司马少谦对于自己的脸，格外爱惜，或许是他认为，自己除了这张脸，没有任何能够吸引到诸葛上景的地方了。
就像动物里，雄性认为健壮的体型和美丽的皮毛更能吸引雌性一样。
诸葛上景故意道：“自恋鬼。”
司马少谦辩解，“我这不是自恋，明明是你说只喜欢我的脸的，我当然得好好爱惜。”
诸葛上景疑惑道：“我何时对你说过这样的话？”
诸葛上景对此毫无印象，又或许是时间太久了，忘记了。
毕竟都过去了一千多年，就算想要把有关司马少谦的全部记忆都封存起来，一丝不落。
也是不可能的。
他不是神仙，总会遗忘的，忘了一点就会在下一个司马少谦身上补回来。
所以他对司马少谦的记忆不多不少，足够在想起时，再次爱上。
司马少谦也说不出来他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但是潜意识里，诸葛上景就是说过。
倦意袭来，周围寂静无声，巨大的落地窗外，仿佛是整个游戏陷入休眠一般，原本应该出现的夜景都变成了模糊的一团。
深夜的游戏世界停止运转。
诸葛上景见他又在枉自苦恼，便道：“时间不早了，睡吧。”
司马少谦盯着诸葛上景的背影，良久才动身，俩人一同躺在床上。
司马少谦习惯性地将诸葛上景抱在怀里，下巴抵着诸葛上景的头顶，轻声说：“可是我不想忘记你，在见到你之前，我连我是谁我都不知道，浑浑噩噩地闯关，没有尽头。”
“就连看到你时，也只是觉得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好像知道你对我很重要，但却找不到任何关于你的记忆，这样的感觉很痛苦。”
诸葛上景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可是有些记忆一旦想起来只会让你更痛苦，不如忘了自在。”
司马少谦又将诸葛上景抱紧了一点，让诸葛上景感觉呼吸略微困难起来。
头顶的声音闷闷的，“失去关于你的记忆只会让我痛苦一万倍，我曾经恨过你，恨你能这么狠心地离开我，假死骗我。”
诸葛上景胸膛里的心脏狠跳了一下。
司马少谦：“但我知道，我的恨一点道理也没有，对当时的你来说，我的喜欢既唐突又莫名其妙。”
“就连后来我几次三番的袒露心意，追你追到城门脚下，你也是不信我喜欢你的，所以你无法理解我的恨因何而起。”
“那只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所以即便记忆是痛苦的，也会想要想起来，因为关于你。”
司马少谦道：“我不想成为一只空荡荡、不承载任何东西，漂流在游戏里的小船了，我想载着你一起，走到最终的结局。”
诸葛上景的手贴在司马少谦的胸膛上，毫无起伏，他的心脏是安静的，仅仅跳动二十年就会再次陷入沉寂。
追寻了千年，他也是为了要一个结局而选择再次回到临渊游戏的。
他与司马少谦不谋而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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