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面色一黑。
“老六，之前不是和你说了？！要办王甫，至少也得等到前线匈奴退兵之后！？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朕，理解大周的难处呢？！”
皇帝语气转冷。
“难道你要朕，被满朝文武口诛笔伐，被天下人耻笑，唾骂，是一个背信弃义，卸磨杀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人吗？”
“本来朕还以为，你愿意摒弃前嫌，尽心尽力调查京营之事，是已经放下成见。没想到，你竟然记仇如此，当真是大丈夫之所为吗？！”
这一大通话说完，皇帝的脖子有些充血，甚至本来就苍白的脸上甚至也有了一抹红色。
当然，这不是皇帝健康状况转好的现象，而是因为他情绪激动，血气上涌导致的。
为了一个王甫，竟然动气至此，这王甫，还真是你的好朝臣啊。
陈云内心不免冷笑一声。
“陛下，京营和晋商勾结的事情，你到底查清楚了没有？！你要保下王甫，你真的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皇帝被陈云这么一反驳，面色有些难看。
“京营的贪腐问题，的确是太子这边管得不够好。太子他才接手京营多久，这京营到他手上的时候，便已经是个烂摊子了，若不是有王甫的帮助，只怕京营会更早出事。”
讲到这里，皇帝略微顿了顿，语气也有些不自在。
“至于晋商背后的人……也是出乎朕的意料。除了那些朝廷命官，还有皇家亲眷五驸马。朕已经下令惩罚了五驸马。但他此前也被你打断腿，却是不好再怎么重罚，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六，这个道理你还是懂的吧。他毕竟是你五姐的夫婿，不好撕破脸皮。”
“都是一家人，不要闹得太难看了。”
陈云冷笑一声。
“好一个一家人！之前我陈云落难之时，他们可有将我当成家人看待？！要不是母妃容妃忍辱负重，将我养大，只怕我死在哪个角落，陛下都不会知道吧？！更何况他们这些所谓的皇兄皇姐？！”
陈云眼中泛红，冷冷对着皇帝开口，他要彻底扯下皇帝口中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但陈云随即意识到，现在对皇帝讲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因为陈云知道，他永远叫不醒一群装睡的人。只有当现实狠狠的毒打，才有可能将他们叫醒。
陈云收敛好情绪，对于皇帝所说的一家人，他只认容妃，还有南凉王府。
他和皇帝之间那所谓的亲情，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磨殆尽。
也许是在当初被冤枉侮辱王妃之时，皇帝对他辩解的冷漠。
也许是在他初到南凉，腹背受敌，朝廷这边还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的态度。
又或许是在他为了皇帝中风昏迷之时四处奔走，寻找凶手之时，皇帝醒来之后力保皇后和太子的语气。
总之，皇帝现在对陈云来说，只有失望，没有信任。
“你……”
皇帝被陈云这一番话堵得语塞。但皇帝内心也知道，这些事情，的确是……
陈云此刻，也对于皇帝这边消息的滞后，感到震惊。
皇帝这边的消息，昨天就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了。至于更多的……
看来要靠陈云这边来说了。
由此可见，太子坐在监国的位置，对皇帝能够接触到的信息，进行了严格的控制和筛查。
任何对太子一党有害的消息，几乎都传不到皇帝的耳中。
这件事情，陈云估摸着，还是因为影响甚广，贾权这边也有消息门路，太子不得已才将消息传到了皇帝这边。
否则，以皇帝现在的状态，只怕他所看到的，都是太子想让他看的。
太子此刻，和掌控了大周皇位，没有差别。
陈云定了定心神，摒弃方才的糟糕情绪。
“陛下想来还没有收到最新的消息。”
陈云顿了一下。
皇帝双眼惊诧，似乎在怀疑陈云。
晋商之事，难道还有反转？！难道不是到了五驸马这边，就水落石出了吗？
陈云没有给皇帝反应时间，他直接开口。
“晋商的背后，除了这些明面上的朝廷官员，五驸马之流，还有王甫，以及恭顺王的手笔。”
陈云不咸不淡地讲出这句话，落在皇帝耳中，却如同惊雷般炸响了。
皇帝震惊地站起身。但由于但随即他一阵晕眩，扶住了前面的案台，稳住身形。
至于皇帝是急怒攻心，导致眩晕，还是身子太弱，承受不住突然的起身，也就不得而知。
皇帝还在消化着陈云方才的消息。
王甫和恭顺王，竟然是晋商背后最大的支持者。
他愤怒，不敢置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因为，这是南凉王带来的消息。
他虽然不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儿子，但他的性格，自己还是知道的。他言出必行，讲的话从来没有虚的。
果不其然，陈云走上前来，将手中的一个本子递给皇帝。
“陛下，这个是昨夜突击搜查晋商库房来不及转移库房中，搜查出来的账本。此乃副本，原本已经收归京兆府，作为呈堂证供。”
皇帝有些犹豫，挣扎，不知道要不要去拿。
毕竟，王甫和恭顺王，一边代表朝堂最高势力的首辅之一王甫，一边则是和太后关系亲密的恭顺王府。
这两边动一个，那都属于是朝堂震动的惊天大变。
最终，皇帝还是拿过账本，翻了开来。
其中所列，触目惊心，看的皇帝怒火中烧。
“好胆！”
皇帝此刻也是动了真怒。
原先设想，他们能吃下多少啊，翻开账本，像是却给了他狠狠一击。
皇帝看向陈云，眼神挣扎，犹豫。
面对这种情况，就算是身为一国之君，也是面临两难的抉择。
“老六……你怎么想？”
皇帝想听听看陈云的意见。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派他出边南凉时候的轻蔑不信任，他肃清飞羽王庭时候的震惊怀疑，再到他出面镇压京营时候的欣慰和了然，如今，不知不觉中，皇帝已经十分信任陈云。
因为他做事有担当，有责任心，同时说一不二。
皇帝心情复杂。
老六，或许本该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皇帝在内心轻叹一口气。
陈云冷声开口。
“当然是，全部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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