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是哭了吗？
浮玥心一瞬停住，四肢百骸都被电流通过似的，酥麻得不像样。
“你哭了吗？”
浮玥从坐着的沙发上滑下来，坐在地毯上，手臂撑在身前，倾身去看时晏的表情，“你真的哭啦？”
这话问的有些许潦草，但浮玥实在好奇，一向冷着一张脸的男人，要真落泪、成了个小哭包，该是怎样一副场景啊！
已经在心里逐渐接纳时晏，浮玥自然在他跟前放开了点自己，已经能带点好奇和探索的劲头去观察男人不一样的每一面。
加上作为画家，和艺术沾点边，可以说浮玥本身性子就不是对外人表现出来的那么呆板怯懦。
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不说多有趣，也可以勉强算个人来疯。
是以现在倾身探头从时晏侧方去看他是否哭了时，表情竟有点跃跃欲试的期待感。
高冷男神落泪，好像有点带感。
浮玥指尖揪住时晏的袖口，晃了晃，“你能给我看看你哭的样子吗？”
时晏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悲伤的氛围被一扫而空，仓皇红着一双眼转头，看向浮玥，恰巧一滴泪又落下。
被浮玥的指尖接住，圆滚滚的。
竟然还有点憨态可掬的样子。
浮玥觉得自己疯了，要不然怎么会觉得一滴眼泪也憨态可掬。
不过……果然时晏哭起来好好看。
和以前小世界不一样的好看，偏白却极有血气的肤色，因为刚刚的落泪，被洇开一层绯色。
像……像刚刚她榨出来的石榴汁一样的颜色。
眼尾、鼻尖、颈侧全都是。
时晏难掩悲伤地看浮玥视线定定落在他嘴唇上，这下子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你……我有没有说清楚情况的严重性？你如果……真的会早亡的。”语气颇有些焦急和无措。
不过并没感染到浮玥。
浮玥压下心尖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恐慌，反倒是对男人的怜惜看得比较明显，“可我现在不是没事嘛。”
随即又小声嘟囔，“你还是天师呢，能轻易算到别人的命，但你说别人明天就要死了，他就得躺在那儿安详等死嘛？”
话是这个理，但……
“未来之事谁都无法预料，与其在这儿担忧万事，不如过好当下，再慢慢来嘛。”
浮玥抱膝，把自己半蜷缩起来，是她很放松的姿态。
“不是还有正事嘛……”
一场仅有两人知晓的谈话就这么轻易揭过。
时晏哭过这一爆炸性消息，在他红着眼冷脸的强烈要求下，也被浮玥牢牢封锁在心中。
异事办。
城东巷子街那边有人报案，李波源去出外勤了，大厅里只有此妍在整理着文件。
“皎皎、老大，你们来啦。”此妍忙中抽出一个眼神，看眼浮玥两人又低下头去整理文档，“老大发给你了，需要跟进的、我们暂时解决不了的那些都给特地做了标注。”
时晏颔首应答，让浮玥去把今日应该看的那本《符箓大全》看完，自己去处理堆积的一些事情。
总算忙活完自己的活儿，此妍伸个懒腰，揽着浮玥走到沙发处，一屁股坐下去瘫着。
“我主修治愈，算是个技术工和后勤保障人员，没人受伤的生活，暂时胜任的就是这些了。”
此妍闭着眼享受片刻宁静时光，把自己埋进浮玥怀抱里，“如果可以，真希望永远也用不到我的能力。”
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憧憬。
浮玥半搂着她，感觉自己这一天都快赶上情感大师的工作量了，往常宅家看过的心灵鸡汤终于可以有合适的场合说出口。
“会有的，黎明总会到来的。”
没等此妍接话，门口咋咋呼呼的熟悉声音就响起，“师兄、妍姐、玥姐、钟叔、阿春婶我回来啦！”
与此同时，厕所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空间震动感，六米黑着一张脸走出来，江宸宇紧随其后，神色有点尴尬。
这下子人立马就聚齐了。
六米没理身后尴尬的江宸宇，肃着一张脸把去锦谈公馆的处理给一一报备清楚。
“果然像老大你说的那样，李斐亦妻子的尸骨在他别墅的院子西南角被挖出来，除此之外，和她一起葬着的，还有一具骨龄三岁左右的尸骨。”
说着接过江宸宇捧着的那两个大木盒，“这是她们两个的尸骨，因为怨气太重，带回来处理。”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六米目露疑惑，看向时晏，“这具小孩子的尸骨明明不是范祺的孩子，可她俩的魂体上却又有血气连结。”
这根本不合理。
时晏指尖点在木盒上，看见里面沉睡的两个魂体，尸骨被埋的时间有点长，已经被沁出黑斑。
——这是怨气太重的缘故。
想来若是再过个半年左右，市中心那块也会被沦陷，以这两具尸骨为锚点，扩散至周边。
甚至蕴养出下一个厉鬼进阶的鬼王。
“有人用了术法，给范祺和小女婴下了咒，强行让此方规则认定她们的血缘关系。”
时晏声色很沉，脑子里思索过好几遍，也没想出有什么阵法或是邪功，需要母女二人同时丧命养怨的。
还不是一个。
锦谈公馆的近期死去的李斐亦、三溪路被索命的吴江……
也许还有更多没被发现的。
时晏从不相信巧合，更何况这两桩事情发生地太过重合。
同样被冤杀、怨气浓重的母女；人为提供的怨鬼成长条件；甚至还给她们创造索命报仇的条件；以及背后操纵的人……
可疑点渐渐浮出水面，可就是缺少了那根串联起它们的线，思绪不成形地随处晃悠。
思忖片刻，时晏有条不紊地给大家交任务，“小妍，你去数据库看看，有什么登记了，跟这两桩案件有相似之处的案子，汇总交给我。”
“六米，你和皎皎去书库找找，看有没有和女鬼女婴寻仇养怨的阵法、术法之流。”
“波儿，你跟着江宸宇去附近省市的警局都走一圈，看看最近没登记上去的报案有些什么。”
最后一锤定音，“我去地府管理处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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