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萧远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暖之拧起眉头,脚步不停,只做没听见,转身便走。
“你不想知道黎戎的事儿了?”
萧远山的声音轻飘飘的,姜暖之到底是脚步一顿。
她这几日总是眼皮直跳,便是小玄庭登基了却也不见好,倒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且听听他要说什么。
萧远山瞥了一眼姜暖之,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来:“不知黎戎是走了什么运,遇见了...”
话还没说完,他瞧了一眼那“夫君远山亲启”几个字,终究心跳停了一拍,缓了口气方才旁若无人似地撕开了那信件:“遇见了你这么个人...”
无意识的说话间,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那信纸上。
萧远山眨眼间,面色已是苍白如纸。
清瘦的字迹跃然纸上,恍若黎笙巧笑嫣然。
上书:
远山,
近日吃了好些委屈了吧?不过,不问便知,你娇气又贪食的很,定然不习惯天牢。
不过,你的阿笙用不了多久就会像以前一般接你回家。不许耍脾气,不许冲动。万事有我。
我已嘱托了辛伯,打点好前后,三日内,定然让你吃上烧鹿肉,你乖些,切莫和阿戎那小子一般莽撞。
接下来,你只管照料好自己,吃好睡饱。我已经查清脉络,以防万一,不日前往玉城,定带着那赵望回来。还你清白。
还有一事...算了,本想要亲口告诉你,一同好生欢喜。如今就让你在牢狱之中先行乐上一乐吧!
远山,我有喜两月了。接下来,你给我好生想想我们孩儿的名字。要是我回来你还想不好,那就等着被揪耳朵吧!
你的阿笙。
最后,盖上了她的手印。那是他们两个从小的习惯,给对方写信,总是要印上的。
下意识的摩挲了下那已经微微有些褪色了的手印。
信件不过寥寥数语,萧远山却好似不认识了一般,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眸中血丝蔓延,只他的脸色却似乎并未有丝毫的变化一般,不过,那颤抖着的手,昭示着他此时似乎并不平静。
此时,临春已经将被他撕碎成两半的那封手信,平整地放在了他的桌前。
萧远山眸子动了动,看了过去。
上头仍旧是黎笙的字迹:
“小妹阿玉,此劫凶险,你收到手信时我已经前往玉关。立即向父亲求助,要他速速遣人援助于我。
另外,黑羽令全然托于小妹。另,远山身陷囹圄,险象环生,切记切记,必要之时劫法场,也要护他性命!还有宫中赵婕妤,劳烦好生照料一番。
家中父亲阿戎皆不在,阿姊便将重担全系于小妹一身,辛苦小妹。此番若是顺利,阿姊归来时,你想要天上的月亮阿姊也给你寻来。”
不知过了多久,萧远山的眸子才动了动。
跃然纸上的字迹,清晰地一个又一个钻进脑子中。
恍惚之间,好似尘封了多年的记忆也从脑海中涌了出来。脑子好似炸开了一般。
那一年,他被卷入谋逆案,赵王在永定城自立为王,死口咬定自己与他勾结,他锒铛入狱冤屈不得昭雪。
入狱前,他觉不妙,便是事先安顿黎笙,将她送出永定城,只是被她臭骂了一顿,还掐着他的耳朵说,要扒了他的皮。
可后来,因为自己的事情牵扯出了好几个世家,再然后,黎笙就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见了。
他那时候其实不怪她,没什么的,她还有她家人安好,也挺好的。
不仅如此,她的黑羽卫还曾试图暗杀自己。
他当时还想,他会护住黎家,便是认罪,也不会牵连到她,和她的族人。阿笙竟不信自己。且,竟然到了到这个地步。
她的亲卫来杀自己的时候说:“王爷,去赴死吧,只要你死了,我们家小姐便自由了,整个黎家也不会被牵扯...”
“明明是她的护卫亲口说的...
可怎么会呢?
那个毒妇!她...她杀掉了母亲...”
他的生母,不过就是一个出身微寒的洗脚婢,终其一生不得盛宠,她在在深宫中磨了一辈子,根本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他知道,母亲不喜欢黎笙,黎笙也不喜母亲,她们两个坐在一处总是冷脸。但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她...说爱他,可怎么能下如此杀手?
她怎么能...
她怎么敢...
可是...
若那个时候,她便将黑羽卫交给了...明玉...
那么...
杀掉母亲的黑羽卫...是谁派的...
“怎么会呢?”
“不可能的。”
萧远山声音颤抖:“明玉不会这样的,她替我挡下了致命一刀...是她以自身的血胁迫黑羽卫,是她抱着老母的尸体痛哭,替他尽孝...是她用计拿到了黑羽令,以身涉险,为已经昏厥不省人事的自己取了药,才让自己九死一生,最终她却是因摔下了悬崖,落下了病根...”
“明明是这样的...”
“明明就是这样的...”
“怎么会...?”
“怎么可能呢?”
以萧远山的脑力,几乎眨眼间就想明白其中的几个关窍。
她的阿笙...
从不曾背弃他吗...
她要自己乖乖等着她回来...
他们的...孩儿...
恍惚间想起,事发前两日,自己忙完归来,她却是趴在作案上睡的正酣,嘴角都留下了一道白白的口水印。
桌前放置的那一张宣纸上,写满了各式各样吉祥如意的字。
昀、辰、霖...好像还有...平安...
那会儿他只觉得她可人的很,将人抱着送回床榻。
完全不知,那大抵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
再后来,她归来时...
他...做了什么?
他掐死了她们一起聘的猫...
他遣人埋伏在她归来的路上,屠尽了黎家人。
他将她从小长到大的丫鬟丢入暗娼馆、将她出生入死的亲卫断手断脚,做成人彘。
再见之时,他抱着李明玉给她上药。
她身侧站着卫小公爷。
之后,她的反扑来的迅猛非常。便是明玉的腿,数年不曾站起来过,也是拜她所赐...
茶杯细微的“咔嚓”声响起,应声而碎。瓷片瞬间割破血肉,鲜血横流。
萧远山手上的信件染了些血迹,他小心翼翼的擦了擦。只是,手上鲜血不断,不小心沾染了大部分信纸...
“我不信...”
“这信...一定是假的...
这一定是假的。”他声音很轻,轻的像是听不见了一般。手上却小心翼翼的继续试图将那血迹擦干净。
许是情绪不稳,许是手抖,一不小心,信件被他扯掉了半张。
清瘦的字被血污沁透了一半,这个黎笙亲手写给他的信,却也毁在了他手里。
萧远山恍惚间头顶青筋已经爆出来,他将两只手上的半张带着血污的信纸往一块拼凑,试图让它恢复如初。
只是,不管是他的人生,还是这被鲜血沾染的信纸,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姜暖之看着他这样一副样子,便知晓面前的这个人如今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拧起眉头瞥了他一眼,到底吐了口气道:“这是赵修远那里拿来的,他和李明玉似乎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我知晓的不甚清楚,对了,还有一些当年的旧物。我在收拾将军府旧宅的时候找到的,便是一并给你吧。”
这边说着,将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
那其实是一个婚书,上面写着是此生不许辜负另外一个人,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一类的话。总归是一些小夫妻的悌己话,和女儿红放在一处。
很难想象,那东西的主人,是萧远山和黎笙阿姊。
“萧远山,黎戎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姜暖之拧起眉头问。
果然,面前的萧远山嘴里只是轻轻的呢喃这么几句话,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联了一般。
“不可能...”
“怎么会搞错了呢?”
“阿笙...”
“明玉...”
“不可能!”
“这不可能...”
血腥气更重了几分,他的癫狂似乎也越来越不受控。
“主子,瞧着这样子,怕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临春说。
姜暖之还不待说话,此时一个狱卒便是小跑上前回话:“夫人,外头王妃李明玉乔装混进了来,大抵是为了这位。”
说着挑了挑眉头看向牢狱恍惚间安静下来的萧远山。
此时,萧远山眸子直愣愣的盯着那破碎的更厉害几分的信纸,黑眸中黑雾缭绕,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暖之拧起眉头来:“算了,不必管她,让她们将当年的帐好生算一算也好。”
...
“王妃,再下一层就是王爷被关押的地方了。您的腿可还行吗?这事儿,其实让奴才们来做就好了。”
嬷嬷扶着李明玉,忧心的看着她的腿。
如今的李明玉被姜暖之施针了一阵,勉勉强强的能站了起来。
只是身体的大部分重量还是在身旁的人身上。
李明玉握紧了手腕,那一张因为常年生病而有些许病态的脸此时流露出了几分坚毅。
“嬷嬷...这一次,我会坚定的和王爷站在一处。我要和他同风雨,共患难...”
嬷嬷一愣:“王妃,那也不必亲自来吧,若是伤了身可如何是好?”
“我要亲自来,我一定要亲自来!”
幼年时,父亲被行刺,她被母亲藏于箱底中躲过了一劫。她藏在那里看着父亲母亲一个一个在她面前身亡。
她害怕,她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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