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高唐县北,约莫十余里的驰道上。
三名英武不凡的青年壮汉正骑马一路缓行。他们从平原县而来,往高唐城而去。
“大哥!平原王真是好酒量。”一名粗犷男子说道。
“是啊,我们兄弟三人竟没能拼过他一人。”旁边的灰袍儒雅青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平原王海量,不愧是老当益壮!”
“平原王仁慈宽厚。”另一名男子轻抚长须:“大哥此番能从高唐尉升迁为高唐令,可是多亏了他的举荐。”
“二弟所言极是。”
“想我大汉宗室,还是有能人的,也不全是酒囊饭袋。”
“当年北海王念同宗之情,举荐我为高唐尉,如今又有平原王提携于我。”
“此间恩情,备虽死,无以为报。”灰袍儒雅青年正是刘备,他言语之间充斥着一股欣慰和感激。
兜兜转转两年,他从安喜尉到高唐令,终于执掌了一县之地。
“哎,都怪我意气用事,怒鞭督邮,让两位贤弟随我四处奔波。备深感不安!”
“大哥这是说哪里话,忒见外了!”长须男子略为不满地说道。他是刘备的结义兄弟关羽,字云长,河东郡解县人。
“就是,那日要不是大哥拉着,我当场就宰了那督邮!”粗犷男子正是三弟张飞,字翼德,涿郡涿县人。三兄弟之中,就属他最嫉恶如仇。
而灰袍青年姓刘名备,字玄德,是张飞的同乡。
三人相识于行伍之中,一起经历了平定黄巾之乱的数十场战斗,关系非常要好。
两年的颠沛流离,也让刘备成长了不少。但其中艰辛,又有谁知。
此时的汉朝,要想步入仕途,得有人举荐,或是高官征辟。
刘备曾在卢植门下求学过,充其量只能算个记名弟子。他虽出身皇族,但到他这一脉早已没落,沦为布衣。
他要人脉没人脉,要声望没声望,想要挤入大汉官场,哪里争得过那些世家子弟。
好不容易借着黄巾之乱的机会,积攒了点军功,以此步入仕途,却又没能遇到一个好的大环境。
跟刘备一样靠军功混入官场的人太多了,朝廷支撑不了这么多的官吏,所以皇帝下令,让督邮们淘汰一批人。
至于谁留下,谁淘汰,当然是督邮说了算。
像刘备这种拿不出钱财贿赂,又无家庭背景的人,自然就在淘汰之列。
所幸的是,天无绝人之路。
这两年,机缘巧合之下,刘备也结识了一些颇有权势的汉室宗亲。
这些汉室宗亲,继承祖上的爵位,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后辈多无进取之心,人才凋零,正需要像刘备这样年轻、勇武、又有能力的人,来撑场子。
高唐县,就是刘备为平原王刘硕看护的第一个场子。
刘硕是汉桓帝的胞弟,建和二年被封为平原王,如今已年过半百。
当了四十年郡王的他,除了嗜酒和美妾,没有其他的爱好。不过,他能发现刘备,倒也算颇具几分慧眼。
“刘县令!!刘县令!!”一名衙役骑着快马沿着驰道飞奔着,看到刘备三人后,赶紧大声喊道。
刘备认得此人,是县尉署的一名老人了,年纪不大,但做事非常尽心。
“何事如此惊慌?”刘备略有不安,低声问道。
“县令,大事不好啦!有大批黄巾贼寇正渡过黄河在北岸集结,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来攻打高唐县了!”
“不好,速速回城!”刘备听后也惊出一身冷汗,醉态全无。
一阵黄烟漫过,四人四马飞速朝高唐城奔去。
十余里的路程,片刻便到。
刘备登上城楼的了望塔,朝西南方向一看。黄河岸边黑压压一片,不下数万人。黄巾军正利用为数不多的小木船,不停地往北岸运送士卒。
要知道,高唐城就在北岸,距离黄河边上不足十余里。
此时的刘备,神色已恢复平静。
众人一时也揣摩不透这位年轻县令心中的想法。是战还是逃?他们心中默选了后者。
“大哥,不如集合城中士卒,趁机冲杀一阵,也好拖延些时间,以求援兵!”关羽如此建议道。
高唐城只有五百守卫,还不是正规军,只是一群维护治安的衙役,武器以刀剑为主,且没有任何护身甲胄。
“好,此时天色渐黑,趁夜掩杀定能大获全胜。”刘备同意了关羽的提议,只不过他并没有期望什么援兵。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拖一时算一时。这么多的黄巾贼寇,整个平原郡都危险了,哪里还有援兵?
“命人速去平原县,报与太守!”刘备吩咐道。“等等,也一并报与平原王,让他早做打算!”
“二弟、三弟,速去集结人马!并且安排百姓守城!”
“诺!”关羽、张飞转身下了城墙!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城南校场,关羽、张飞领着五百衙役集结完毕。
“兄弟们,城外有黄巾贼寇正在渡过黄河,要进攻高唐县。趁他们立足未稳,我们正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
“誓死追随刘县令!”
“杀贼!杀贼!”
“建功立业就在今夜!兄弟们随我出击!”
刘备骑着一匹枣红色驽马,关羽、张飞及五百衙役则步行跟随。他们悄悄从南门出城,借着夜色的掩护,向黄河北岸的黄巾贼群杀奔而去。
“杀!!”刘备冲入敌阵,挥剑砍杀!关羽、张飞紧随左右。
五百余人冲入贼群,如猛虎下山一般,势不可挡。
“敌袭!”黄巾军吹着口哨,四处奔走呼喊。
这群黄巾军的首领唤作卜酉和管辰。
卜酉的兄长曾是黄巾渠帅,死于东郡苍亭一战。当时的战斗,卜酉也参加了,只是他侥幸从尸山血海中逃得一命。
为了替兄长报仇,卜酉积极联络昔日黄巾余部,势力迅速壮大,如今已有四万余人。
而管辰,他是另一方黄巾渠帅管亥的兄长。
为了帮助卜酉报仇,他从青州带来了一支黄巾军。这一路烧杀抢掠,实力迅速膨胀,也发展至三万余人。
两人挥军北渡黄河,就是想抢先占领整个平原郡,获取足够的粮草、军需,再往西,去东郡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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