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应贵府上，一间隐秘的小室中，李淡与之相对而坐。
桌上，摆着一盘酱牛肉，一碟油酥花生米，一壶酒，两只小杯。
吴应杯举杯：“李公子，请！”
“吴大人请！”
二人举杯相碰，以袖掩杯而饮。
到现在为止，二人只是东拉西扯说着闲话，并没有切入正题。
李淡不急，他觉得眼前这位郡尉大人，已经尽在拿捏之中。
他今天在郡府衙门说的那些话，其实更多的只是一种试探。当时，他的心中其实也很忐忑。
但他并不是信口开河，打胡乱说。
一开始，吴应贵主动邀请他当捕头时，他就很觉得奇怪。
郡尉这个职务，在前世地球上，几乎相当于公安厅的厅长。更何况，这是京城旁边的天南郡？
李淡只是一个无品无级无背景，草根出生的书院学子。但是吴应贵对他表现得十分热情，甚至，热情得有点反常。
虽说李淡确实是小有才名，但是礼贤下士也应该有个限度吧？
身为郡尉，他除了修为挺高，在官威方面，甚至还比不上河阳县的县尉任治剑。
李淡分析，这种情况可能有两个原因。
一是吴应贵长期受到打压，根本就没有施展手脚的机会，久而久之，他完全被架空，已经意识不到自己手上还握有很大的权力。
第二，则是他在李淡身上下了某种赌注，希望他能够帮助自己翻身。对他来说，李淡这个人，很重要！
现在吴应贵把他请到这里，足以印证李淡的想法是对的。
天南郡府，华靖东只手遮天，吴应贵已经忍无可忍，急于寻求破局之道。
酒过很多巡，吴应贵已经有些醉意，半躺在椅子上，一副慵懒失意的样子。
“李公子今天说得没错，我们之间，确实应该坦诚相见，才能精诚合作。”吴应贵终于把话题扳回了正事。
李淡道：“大人对我应该是非常了解，可我对大人却一无所知。”
吴应贵苦笑一声，自饮了一杯道：“我吴家本是南阳郡人氏，祖上也曾做过郡守一级的高官。改朝换代之后，祖上在官场的关系基本都断了。
大乾新立之时，我曾在南阳郡做郡尉，那时天下动荡不安，我却把南阳郡的治安治理得井井有条。当时真是意气风发，感觉自己要在新朝做一番大事业。
两年后，我被调到天南郡。当时，南阳郡的同僚都羡慕我，旧属都来恭喜我。因为天南郡邻近天京，算是在天子眼前做事，前途必然更加光明。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这天南郡简直就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泥潭。
华靖东既是天南郡守，也是地头蛇。他在天南郡盘踞多年，根基极为深厚。这个人看似温和，实则权力欲望极重，是不折不扣的笑面虎。
大小事情，他皆要过问并亲自作主。所以你知道，为何你上衙那天，我会第一时间带你去见他了。
他在这里，可以说是只手遮天。整个天南郡府，无人敢反对。
据说，以前反对过他的人，要么是被贬，要么最后就是不明不白地死掉。
这些年我在这里，表面看着是个郡尉，实则不过是牵线木偶，一腔热血无处挥洒，终日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说到这里，吴应贵仰天长叹，眼中竟然是泪光盈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淡奇道：“他在这里如此无法无天，难道所有人都忍气吞声，没有人去告发检举？这里距离京城如此之近，难道京城就没人察觉？”
吴应贵苦笑道：“他在这里，擅长做一些表面功夫，看上去是造福百姓，所以基本没有什么民怨。大多数百姓也还比较尊敬他的。
他用这些表面功夫，掩盖了背地里的黑暗，自己做的丑事，全部以制造冤案的方式让人替罪。对于不明真相的百姓来说，只道华大人为民作主，办事雷厉风行，哪里知道他暗中的手段？
只有我们这些身在局中之人，才知道对他的不耻行径略知一二。而在郡府衙门之中，大多是他的亲信，跟他同穿一条裤子。我虽有意除奸，却苦于朝中无人，有心无力，不敢轻举妄动！”
说罢，吴应贵又是一声长叹，举杯自饮。
李淡陪着喝了一杯，不解地问道：“吴大人想扳倒华靖东，这可以理解！可是你会不会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来自偏远地区的一个毫无背景的书院学子，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能量？”
吴应贵道：“李公子不必谦虚，能来天南书院，岂会没有背景？正因为你来自偏远地区，更说明你的背景极其强大，大到超乎寻常！
这一点，稍微有点政治嗅觉的人，必然都能察觉到。只不过，华靖东过于自大，在这里，他作威作福惯了，自信心已经膨胀到无以复加。他一定觉得，只要你在天南郡，就仍然在他的控制之中！”
李淡道：“华靖东能走到这个位置，必然也不傻，他不可能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如果杀了我，真的会让他万劫不复，他一定不会轻举妄动。
他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出手，就是因为，他有把握能把这件事按下去。同时也足以证明，我到目前为止，对朝廷来说，仍然是可有可无。”
“李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你在陛下心中是什么位置我不入知道，但至少有一点，你跟金卫梅大人关系很好，这就足够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解释道：“我并非窥探李公子隐私。梅大人在天南书院运作，破格录取你。又在天南城为你租下豪华宅府，还经常出入其中。这些事，我身为郡守，很难不知道。”
“想必华靖东也知道，但他却毫不在乎？”
吴应贵摇头道：“当然在乎！所以他总是派出与他毫不相干的人，制造各种巧合的假象进行刺杀。李路刺杀失败之后，他为免其家人泄露消息，甚至灭其满门。”
“我与他无怨无仇，他就这么想杀我？”
吴应贵道：“他为何杀你，李公子想必比我更明白。你可以一眼识破别人是否身中巫毒，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威胁。”
“所以，你一直知道，他携带着巫毒？”
“我以前不敢肯定，但是有所怀疑。因为他的修为增长得实在太快，但平时并没有用心修炼的迹象。
而且，每次巫毒检测，他都暗中对自己的检测药剂做过手脚。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而这一次，缉毒司突然要求巫毒普查，他主动上报并进行隔离，也印证了我的想法。”
“其实，我上衙第一天，吴大人就带我去见他，也有故意的成分。目的就是让我识破他身中巫毒的秘密，对不对？”
吴应贵轻轻一叹：“我承认，有这层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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