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敬闻言脸色一凛，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在桌上，杯中透明色的液体打着旋儿洒了出来。
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秦凉生安抚般的按了按林致敬绷紧的手腕，“致敬……”
陈知伦显然没料到陈墨这么说，面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和极致的怒意纠缠在一起，平日的体面优雅早已不见，倏然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向后倒去，“陈墨，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然后又连忙转头低声向林致敬说：“这孩子去外地上学，我看是上的脑袋都坏了，林哥，您别在意。”
“脑袋坏了？不在意？我看他是在大过年的想打我的脸！”林致敬鲜有的怒容，手高高抬起重重落下拍在了餐桌上。
餐厅里一瞬间静的让人心慌，忙碌的佣人也都不知所措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被刘管家指挥着退了出去。
而一旁刚刚还娇笑的林佳慧茫然的抬头看向一脸平静的陈墨，声音发着颤语无伦次的喃喃：“妹妹？哥哥？不是的，不是妹妹……不是哥哥，不是的……”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牵住陈墨的袖角，“陈墨哥哥，你刚刚明明说知道我心意。”她的声音越发小声，眼里隐忍的眼泪打着转，将滴欲滴的甚是惹人怜。
陈墨淡漠的端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眼神未分给林佳慧半分，一双淡墨色眼眸冷淡的扫过愤怒的林致敬和急怒的陈知伦，轻轻的拂掉攥住他衣袖的林佳慧纤细的手。
“很抱歉打扰了大家用餐的心情，我先告退了。”他缓缓地站起身，平静的从陈知伦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缓步离开。
或许是白黎的幻觉，在陈墨与陈知伦目光相遇时，她总觉陈墨嘴角有隐隐的笑意。
“这…这逆子！”陈知伦捂住胸口，似一口气堵在那里抒不出来，身形踉跄两下，一双因为愤怒而颤巍巍的手堪堪扶住桌沿，却又急急的向林致敬解释：“大哥，我回去定要好好教训他。您别着急，大哥，我一定会给佳慧一个满意的交代。”
林致敬脸色发青，双唇紧抿，桌面上的双拳紧握，猛地站起身，冷声道：“送客。”
然后快步走到林佳慧身边，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慧慧，先回房休息。”
他疼惜的牵着林佳慧的手往她卧房走，跟在他身后的林佳慧仿若空了的躯壳，只嘴里小声的呢喃：“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下秦凉生和白黎。
白黎拍了拍还没缓过神的母亲：“妈妈，您先回房吧，我想林叔和林佳慧会有很多话聊。”
秦凉生轻叹一声：“好好的一顿饭，怎么会变成这样，佳慧那孩子……该怎么是好啊，这可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呐。”
此时的电视上播放的春节晚会，一身华服的主持人正在报幕，请大家观看下个小品：《新春结婚大作战》。
电视机里观众的掌声还没响起来，刘管家一个箭步过去关了它……
电视机里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白黎起身送母亲回房，她小声叮嘱母亲，今夜的林叔或许并不想听到什么劝慰，一脸愁容的秦凉生叹着气点点头。
原本热闹喜庆的夜晚，此刻显得异常落寞。
白黎走到卧室阳台，她实在没想明白，为何陈墨一定要在这样的场面拂掉林致敬的脸面，他们两家一直交好十几年，其中利益交错，即便真的不愿，以陈墨办事周全的行事作风，也绝不会让场面如此难堪。
还有他临走时看向陈知伦的那一抹不易觉察的挑衅笑意。
是她看错了吗？
林佳慧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像以往般大声嚎叫的哭泣，气愤的摔砸东西，没有任何激动的行为，仿若一团被冷水浇熄的烈火，悲痛的悄无声息。
虽然她平日对林佳慧毫无好感，可刚刚看见她眼神里碎裂开的悲伤，她还是心有不忍。
院落的大门遽然打开，家庭医生的私家车停在门口，背着医药箱的家庭医生急匆匆的往主楼里赶。
走廊里有林致敬焦急的声音：“医生，孩子刚刚受了点刺激，一直也不哭不说话，我怕她郁结在心里出事，你快去看看。”
此时白黎手边的手机震动两下，孙可可的信息发了过来：[林佳慧怎么了，我叔叔大年三十被叫走了，真是服了，大过年的一顿团圆饭都吃不好。]
[她受了点刺激。]
[那大小姐还能受刺激，不都是她让别人受刺激吗？]
白黎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孙可可紧接着发过来：[快说说，谁能让林大小姐受刺激。]
白黎还未来得及回，她隐约听到母亲的声音像是也去到了林佳慧那边。
果然，她打开门就看到母亲秦凉生一个人枯站在林佳慧门口，“妈，您怎么不进去啊。”
“我想了想，我进去是不是会更影响佳慧情绪，但我又不放心，所以在这里等等。”秦凉生向门内望了望，眉头紧锁。
“孙医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白黎向里探头看了看，林佳慧面色煞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房顶，一语不发的躺在床上，任林致敬怎么轻声呼唤，都没有任何回应。
没有眼泪，没有哭喊，只这样静静的仿若没有灵魂的躯壳躺在床上。
一直不能抒发出来，的确是最伤心脏的，难怪林致敬会如此紧张。
“你说陈墨这孩子也是，一直和佳慧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这个孩子不像是会这样办事儿的人啊。”秦凉生不解的说。
“或许，他有他的理由吧。”白黎几乎不经大脑的就说了出来。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刘管家幽幽说道：“请让一下，孙医生来了。”
白黎和母亲赶忙闪让一边。
十几分钟后，孙医生和林致敬走出来，“这样是不行的，得让她发出来，继续憋在心里恐怕会出大问题的。”
“可慧慧现在根本不理人啊。”林致敬焦灼的双手紧握在一起。
“或许找她在意的人来，劝一劝，可能会有用。”孙毅看林致敬面上难看的脸色，止住了声。
犹豫片刻又说：“又或者激怒她一下，让她发泄出来也可行。”
林致敬沉默片刻，吩咐刘管家打电话，却得知陈墨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林致敬大手愤怒一挥，门边的瓷器瓶应声碎在了地上，碎片崩的到处都是。
秦凉生吓的一声惊呼，心痛的上前握住林致敬的微颤的手。
白黎目光一一扫过眼前担忧的母亲，心疼女儿的父亲，想了想，走到林致敬面前：“林叔，我可以试试。”她转头又问孙毅：“如果我刺激到了她，她发怒或者情绪崩溃，是会更好还是更差？”
“没有比现在郁结在心里更差的了，发出来我会控制住。”孙毅看着白黎认真说。
“好，林叔，您同不同意我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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