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点遏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水乔幽不在，楚默离还是没有过去，重新在屋檐下坐了下来。
甜瓜不回去，楚默离也没再说过他。
直到半夜，水乔幽如楚默离所说，依旧未回。
甜瓜守在门口有点撑不住了，楚默离还是端坐在屋檐下。甜瓜不禁对他有点佩服，也只好继续撑着。
他蹲在门口，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不出一会，头还是一点一点的，然后靠着门口睡了过去。
楚默离没让时礼打扰他，坐在屋檐下闭目养神。
这一坐，就坐到了早上。
时礼过来提醒楚默离上朝的时辰快到了，楚默离才站起身。
时礼又将甜瓜喊了起来，楚默离嘱咐后者，早上给水乔幽再熬一次药，若是她没回来，就给她送到都水台去。
甜瓜睡得有点迷迷糊糊，听到楚默离是在说与水乔幽有关的事，下意识点头。
等到楚默离带着时礼离开，他才慢慢地清醒过来，意识到晚上差不多已经过完了。
他顿时精神起来，跑进水乔幽卧房。屋里陈设简单，整洁有序，一眼可以看完所有，与平日没有区别。
甜瓜回想楚默离的品性，应该是不会擅自进来的。
他吐了口气，进去给房间开了窗透气，又简单收拾了一下。
后院邻居家里昨日白日他收拾了一下，还没弄完，但是天还没亮，他没有水乔幽那胆子，决定还是等天亮再说。他也没了睡意，想起了楚默离的嘱咐，干脆去了灶房给水乔幽熬药。
楚默离回府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朝服，就准备进宫。
刚出住的院子，有人来禀，颖丰公主过来了。
没过多久，颖丰公主站在了楚默离面前，天还未大亮，昏暗的灯笼都没能遮掩住她脸上的憔悴。
楚默离问了时礼时辰，听到离朝会开始时辰还算充裕，将颖丰公主请了进去。
楚默离让其他人都下去了，房门关上，他还没开口，颖丰公主直直地看着他，似是有点迷茫地问他，“清仑，若我与驸马分开了，我可还会是这青国的大公主？”
楚默离没有回避她的眼神，与她对视须臾，没有丝毫敷衍地回她，“无论何时，你都是青国的公主。”
御史台与京兆府拿人，特意避开了热闹时段。可他们这一晚上光顾了好几座府邸，一夜没有过完，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此事。
楚默离进宫之时，宫门早已打开，却还有不少人聚在宫门口，或是故意放慢脚步，三五一群，小声打听讨论，前一晚上几座府上出事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但是大家多是道听途说，御史台则个个闭口不言，京兆尹又说他只是配合做事，也不知原因，一圈讨论下来，没有一个知道准确的事由。
庆王到的比楚默离早，可他似乎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大家都知道出事的基本都是在都水台任职或者曾经在都水台待过的人，便默契地想等主管都水台的袁松过来，问问具体情况。
他们还没等到袁松，先看到了楚默离，有平日敢与楚默离说几句话的，壮着胆子上前问楚默离。
楚默离回答与庆王一样，亦是不清楚。
袁松迟迟不出现，这事就成了未解之谜。有人想到昨日郑、何两府之事的反转，猜测难不成与那事有关。
可是，这都水台与郑府好像扯不上关系。
这事若与郑府有关系，庆王不知晓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
因为丧子之痛，郑勉得到青皇特许，近日无需上朝，他们也没有办法向本人打听。
谁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何事，整的大家好奇心更重，同时害怕这事和自己扯上关系，又隐隐有些担忧。
庆王早去大殿了，楚默离也没在宫门口耽搁，照常走了。
御史台负责拿人的几人，又一直没有见到人影。
大家一直在找的袁松，则踩着点进入宫门，又踩着点进入大殿。
大家还没关注到他，青皇过来了。
整个大殿个个顿时噤若寒蝉。
众人本来以为，御史台或者青皇会在朝上说起原因，可是两方都是只字未提，弄得众人心里七上八下。
朝会到了一半，天已大亮。
街上行人逐渐增多，就在大家期待、计划着新的一日行程时，不少人看见一伙官兵堵到了郑府门口。
众人一见，好奇心战胜害怕，纷纷挤向周围看热闹。
没到一炷香，堂堂的吏部尚书郑勉被御史台的人请出了郑府。
郑夫人的哭喊声，紧接着就传了出来。
水乔幽站在郑府门口，看到御史台的人与京兆府的人都从里面出来，向主管之人提出了告辞，没再跟着他们了。
这是他们这项任务要去的最后一座府邸，主管之人想着现在也没都水台什么事，点头同意。
御史台与京兆府的人收队，水乔幽在他们走后，也离开了郑府。
他们身后的府邸之中，除了郑夫人的哭喊声，又是一阵慌乱，管家连忙派人前往庆王府。
此时，时辰还算早，没到平日下朝的时辰。
水乔幽打算先回自己的住处换身衣服，再回都水台去见袁松。
一进门，看到甜瓜坐在屋前台阶上打盹，她推门他都没听见。
水乔幽走过去，离他还有三步远，他撑着下巴的手突然滑落，整个人差点摔地上，他才猛然惊醒。
一抬头见到水乔幽，他连忙站起来迎上去，“老大！你回来了。”
水乔幽轻轻点头，注意到他眼下的乌青，“你昨晚一直在这？”
甜瓜点头，告知她道：“安王也在这，他昨晚等了你一夜，快天亮的时候才走的。”
水乔幽要往里走的脚步停住，偏转视线，“你和他都在这待了一夜？”
“嗯。”甜瓜点头，“你没回来，安王就一直在等，我就留下来了。他有让我先回去，可我想着还是在这一起等你比较好。”
“他可有问你什么？”
“他就问了我平时会不会等你，我说没有，他就没问其它的了。”
水乔幽停在原地，沉吟未语。
甜瓜见她如此，小声问道：“老大，可是，哪里有问题？”
水乔幽面上情绪不显，开了口，“没有。”
甜瓜立马告诉她，“他昨晚应该没有去过你房间。”
水乔幽点头。
他去不去她房间，都无关系。他们都在她这待一夜，按常理来说也无问题。
只是，有些人总是能用不按常理的思路想事情。
水乔幽没再问其它的，让甜瓜回去补个觉。
甜瓜闻言，想起灶房里的药，马上跑去端了过来。
“老大，这是安王嘱咐我一定要给你熬的。”
水乔幽闻到药味，刚想端茶杯的她也不是那么想喝水了。
“……他嘱咐你，你就熬？”
甜瓜被她问得愣怔，“……夙沙公子也交代了，这药你最好每日喝两次。”
早上从来没有自己熬过药的水乔幽，没了话语。
甜瓜还贴心地告诉她，药不烫了，她可以先喝，她喝完，他正好可以洗了碗再回去。
水乔幽面对着他单纯的眼神，想说她晚点喝。
甜瓜先跟她嘀咕，幸亏她回来了，不然他就准备将药送到都水台去了，现在他也可以省两趟路。
水乔幽盯着他问道：“都水台？”
“嗯。安王吩咐我，若是你早上没回来，就将药给你送过去。”
水乔幽通过他的话语，好像看到了楚默离说这话时的神情。
她闻着药味，再看还是一脸单纯的甜瓜，她憋了一口气，端起碗，将药一口喝完。
下朝之后，楚默离刚准备走，有内侍过来，告知青皇让他去御书房。
庆王看见这一幕，要靠近他的脚步停住。
楚默离本也看到了他，与他点头示意，先离开了。
庆王瞧着他与内侍的背影，看着他们离开。有人过来向他询问郑开儒的死是否真的另有隐情，他才收回视线，脸上神色也恢复成以往状态。
楚默离到御书房时，青皇正在喝茶。
“儿臣见过父皇。”
青皇开门见山问道：“今日早上，你皇姐去找过你了？”
楚默离神色自若，没有错愕惊慌，“是的。”
“她为何找你？”
楚默离没有立即作答。
青皇眼皮稍稍抬起，看向了他。
整个御书房里，立时让人觉得压抑。
楚默离恭敬禀道：“皇姐问我，若她与何驸马和离，我这个做弟弟的是否会支持。”
青皇依旧看着他，周围的压抑感似乎轻了些。
“那你如何回她的？”
楚默离声音清朗，如实道：“皇姐是青国公主，若觉婚姻不幸，自是可以。”
青皇脸上看不出喜怒，“可还有其它的？”
“皇姐问我，那父皇可会同意？”
青皇话语缓了半息，才道：“你如何做答？”
楚默离抬起了目光，“我认为，她可以自己当面问父皇。”
父子俩互相看了须臾，楚默离从容依旧。
青皇收回了目光，没有再说相关之事，转而问他，“昨晚的事，你可听说了？”
楚默离稍加回想，没有装傻，“父皇是指昨晚御史台与京兆府去了几座府邸拿人之事。”
青皇放下手里的茶杯，将摆在旁边的名簿递给他，“看看这个。”
楚默离上前恭敬接了过去，翻开查看。
“这是史成留下的。”
楚默离会意，仔细翻看起来。
他翻到一半，青皇淡声开口。
“此事，交由你负责。”
楚默离正好看到记录何驸马的那一页。
他没有推拒，“儿臣领命。”
青皇听到他的回答，又重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
他没说让楚默离退下，楚默离继续在原地站着。
御书房里静悄悄的，静到让人觉得总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环绕在四周。
楚默离意识到，青皇还有话要说。
他耐心等着，未开口询问，也未去揣摩青皇的心思。
几息过后，青皇带着威严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袁松，有个妹妹，姓水，跟在他身边做事，你可有见过？”
这问题与他们先前所聊，毫无关系，显得有些突兀。
可从一国之君嘴里出来的问话，也无奇怪之说。
楚默离照实回答：“见过。”
青皇听他回答，没有问他细节，而是问道：“你对这姑娘印象如何？”
楚默离觉得这一问比上一问似乎还要奇怪，再次抬起头，看向了青皇。
青皇耐心等着他做答。
楚默离开口，“能力不凡，不似一般女子，与众不同。”
他话语里听不出私人感情，落在他人耳里，就像是在点评难得一见的人才。
青皇重复他的话语，“与众不同。”
两息过后，他蓦地道：“那若让她给你做侧妃，你觉得如何？”
楚默离难得微微一愣。
青皇看着他，却不似随口一说。
少时，楚默离好像终于消化了他这问话，情绪稳定地回答：“启禀父皇，儿臣暂且不打算娶侧妃。”
他这表达，正常中透着奇怪。
他的语气加神情落在青皇眼里，他这话显然就是在拒绝。
“你对她不满意？”
楚默离神色已经恢复如初，“没有。”
“那是为何？”
楚默离重复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儿臣目前是真的不打算娶侧妃。”
青皇眼神不变，眼底却多了一抹一般人不能承受的犀利，似是在判断他这话到底是不是借口。
楚默离又稍微垂下了目光，不再与他对视。
青皇瞧着他倔强的样子，想起了一事。
这袁松的妹妹能力长相虽说都是相当不错的，但年纪不小了。
青皇自己也是男人，又是从面前儿子这个年纪过来的，再看不肯妥协的楚默离，像是明白了其中关键。
“你是嫌弃，这姑娘年纪大了？”
一直垂着视线的楚默离，闻言又抬了一下视线，“不是。”
他的回答不像说谎，然而，他这一眼落在青皇眼里，就是铁证。
青皇虽然理解男人在他这个年纪的想法，但还是要训斥他，“娶妻如纳才，以色评人，乃是肤浅之论。”
楚默离低着视线听训，也不反驳。
青皇又说了句实话，“再说，人姑娘，年纪再大，那也比你小。你自己都老大不小了，还有何资格嫌弃人姑娘年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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