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稍等一下。”
五点半，林阳踩点到了县里的供销社。
看售货员正在收拾准备锁门下班，林阳迈着矫健的步伐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还没有扣上的锁子。
女售货员吓了一跳，还以为光天化日之下遇到了流氓。
刚想喊人，就看到林阳这张帅气的脸：“是你？”
在县里供销社端铁饭碗，朝九晚五，从不加班。
今天要不是临时要上货，杨树苗早下班回家，热乎饭都吃上了。
看堵门的人是林阳，杨树苗才长松了口气，拍着胸口：“林阳同志，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青天白日的遇到了喝醉酒的流氓，我要是刚才喊了人，叫来公安可就麻烦了。”
林阳也算是供销社的老客户了。
虽说这个年代不讲什么业绩提成，供销社赚多赚少，和杨树苗关系不大。
她就是领死工资的。
但前几次林阳出手那么大方，自然让杨树苗记忆深刻。
尤其是买了三大件之一的缝纫机。
杨树苗就觉得林阳是个踏实可靠的好男人。
“这不紧赶慢赶才从红星镇赶过来，想着买点东西。女同志你帮帮忙。”
杨树苗是个女孩子，一头干练的短发，眼睛很大。
他也不能递上一根烟。
70年代的女人抽烟的不少，但都是上了岁数的。
在县里的国营单位上班的，基本上不抽烟，影响不好。
“成。”
杨树苗笑吟吟的推开了门，进了供销社：“林阳同志你要买啥，等你买完了我再走。”
“有765吗？”
林阳扫了一眼收货架，满满当当的还真是没发现。
“有。”
“男士女士？”
杨树苗推开售货柜的小木门走到了里面，蹲下身子开始取东西。
林阳这才注意到“765鞋”放在玻璃柜里面：“女士，一双36的。”
“给对象买的啊？”
“765”的皮鞋也算是穿搭类的奢侈品了，一双要7块6角5分钱。
样式只有一种，略微方头的黑色皮鞋，有点3厘米的小鞋跟。
城里在厂子里上班的女士，要是能够穿上这么一双，也能炸街。
一双7块钱说贵也贵，说不贵，可以买十斤大肉了。
但厂子里和机关单位上班的工人，咬咬牙也能一年买一两双穿。
生产队的女同志就不同。
用不到，也舍不得买。
这一双就要普通女同志大半个月的收入，关键还要攒很多的票才能买。
有钱没票，也是白搭。
“我哪来的对象，给我姐买的。”
林阳笑着掏出钱和票递了上去。
很快，登记完领了票，林阳和杨树苗简单寒暄了几句，就火速出了门。
今天早上来县里，把自行车放在红山公社。
他要赶车。
紧赶慢赶，林阳在发车的最后一分钟上了车。
他手里提着一双崭新的女士皮鞋，可引起了车上不少人的嫉妒羡慕。
尤其是车上的女人，一个个眼睛都发光，开始对自己的男人发狠，说什么也要在今年过年的时候买一双，到时候穿在脚上去逛亲戚，回娘家的时候倍有面子。
到镇上快天黑。
红山镇供销社的门早就关了。
林阳从门口的大树上解开了铁链子，骑着自行车，怀里揣着一双皮鞋直奔家里。
刚到家，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小桃咯咯咯的笑声。
林阳进了门。
林大山正趴在地上陪小桃玩骑大马，正对着林阳：“你这臭小子，躲一边去，也不怕折寿。”
“爹，我也没想到你头朝门口的方向啊。”
林阳也是郁闷，进门就挨了顿骂。
果然，还是隔辈亲。
“别搭理你爹，赶紧吃饭，给你留了饭。”
张桂英这几天跟着林大山灌溉，整个人又黑又瘦，身子骨都看着单薄了不少。
“小阳回来了啊？菜刚刚热好，正好趁热。”
林芳芳端着饭菜从厨房进了厢房，放在了四方桌上。
“爹娘，姐，我先扒拉几口顶一下，等会商量一件我们家的大事。”
林阳笑道。
“啥大事？”
林大山也累的虚脱，从背上抱下小桃起了身，点了根烟。
“关于我姐的。”
林阳狼吞虎咽吃着白菜肉粉条子和两个软馍馍。
“你这孩子能急死人！”
张桂英轻轻的拍了一下林阳的肩膀：“你看你姐都蒙了，你赶紧说。”
“小阳，是不是王成功…”
林芳芳迟疑的看了一眼小桃。
对于她来说，最大的好事就是摆脱了王成功。
“给你的。”
就在此时，林阳从怀里掏出来一双崭新的皮鞋：“上脚试试看，不合适我明天进城去供销社换。”
“你花这个钱给我买皮鞋干啥，这也太贵了！”
看着被强行塞在怀里的皮鞋，林芳芳先是一阵欢喜，接着就把慌了：“小阳，你进山打猎赚钱不容易，姐也不是那种虚荣的人。再说我今天和爹说呢，把户口弄过来过几天就跟着参加集体劳动，我也不能在家白吃白喝，免得其他人私下说我们家的坏话。”
“给你买了你就穿。”
“爹，我姐就不上工了，户口暂时也别转，过段时间往城里转。我姐以后就是咱们家第一个有城镇户口的人，过几年还能分房子呢。”
林阳也吃完了饭，点了根烟笑道。
“小子，说啥胡话呢，这城镇户口是说有就有的吗？”
生产队的人想要城镇户口，要么有机会进国营单位上班，要么就是知青返乡，现在有个更好的方式那就是高考。
但林芳芳连初中都没上过。
她也不符合高考的标准。
“小阳，你爹说的对，你可别动啥歪心思。”
张桂英最怕林阳在城里惹了事，连忙劝阻。
“姐，你想不想去城里当工人？”
林阳看着愣神的林芳芳，一把抱起了小桃：“小桃，想不想以后到城里上学啊。”
“舅舅，我想去城里玩。”
小桃奶声奶气的说道。
“当工人当然好，光荣。”
林芳芳不假思索的说道。
“你小子有屁块放，急死老子了，跟谁学的这一套，卖关子的水平比岳书记还要高！”
林大山是个急脾气，踢了一脚林阳的屁股。
“爹，你急也别揍我啊。”
林阳连忙闪躲，然后把今天在东方敬业家里吃饭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虽说是去药材厂的食堂上班，但也能是城镇户口职工，以后有退休工资的，小桃也能到城里接受更好的教育。只要我姐努力，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分房指标。”
一听林芳芳有机会去厂子里当工人，张桂英激动的眼泪在眼眶打转，一把抱住了同样哭泣的林芳芳：“芳芳，我可怜的闺女啊，终于熬出头了。”
“你小子答应没？”
此时的林大山严肃的看着林阳。
“我还没答应，我说回来跟你们商量一下。”
林阳刚掏出一根烟准备点上。
林大山气的当场脱下千层底，就呼了过来：“你这臭小子咋想的，这可是祖坟上烧高香的事情，你咋没当场答应下来！”
“爹，我这是尊重当事人，你别动手啊！”
林阳叼着没点着的烟，绕着张桂英和林芳芳开始闪躲：“娘，姐，快救我，我可是未来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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