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那么回事儿，起起伏伏，跌跌宕宕。
一会儿喜事连连，一会儿又是当头一棒。
赵玉兰又出幺蛾子了！
“妈，这个家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家当旅馆我也不说你什么了。
现在那个张老头生病了，你要回去照顾他，这算哪门子事情。”
顾明越说情绪越激动，语气开始有些过分，“妈，您这是让我爸在地下不得安宁啊！
您年轻的时候都守住了，偏偏临了，您开始犯糊涂了。”
赵玉兰拉着一张干瘪橘子似的老脸，憋着嘴巴哭诉道：“你个白眼狼！当年你张大叔就喜欢我，要不是因为你，我嫁给一个光棍合情合理，合法合规。
妈还不是担心你觉得不自在，担心影响到你学习，妈才拒绝了他一辈子！
原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得过且过了，谁知道他临了突然生病了。
他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连个相好的都没有。
他中意了你妈一辈子，这个时候他病了，我不能不回去照顾他。”
顾明气得牙齿直痒痒，“妈，你难道就不怕村里人笑话你们两个为老不尊，恬不知耻？老了还搞伤风败俗的事情？”
赵玉兰气得站了起来，干瘪的身材激动得瑟瑟发抖：“明明，你的良心喂狗了吧！你上高中那会儿家里没钱交学费，是你张大叔偷偷给塞的钱！
村里人人都说我是个泼妇，说我能把死人骂成活人。
当年你爸走了，妈如果不彪悍一点，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孩子，个个都想骑到我们头上。
只有你张大叔知道妈不是泼妇，妈是被生活逼的没办法了！
当年你上学，妈又没什么手艺，只有几亩薄田。
村霸还想抢了咱们家的田地去建立大棚蔬菜种植基地，你张大叔知道后举着锄头要和他们拼命。
结果那群浑蛋说，有一个办法可以放过我，下场就是张大叔钻他们裤裆，叫他们爷爷。
你张大叔一辈子要强的性子，为了我和你就钻了那群小王八蛋的裤裆，挨个喊他们爷爷。”
顾明气的浑身发抖，几乎失去了理智。他爸走得早，却是在他十几岁的时候走的。
他对父亲一直都是有记忆，有感情的，也知道母亲养大他不容易。
但是这个时候母亲去照顾一个老光棍，他脸上、心里都过不去这道坎。
“妈，您今天要是敢回去伺候他，以后就不要再进这个家门。”
赵玉兰来了气，这辈子她都在顺从这个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这一回她想叛逆一次。
“不回就不回！妈在老家有宅子！
你如果嫌弃妈照顾张大叔，脏了你的眼睛，妈可以搬去和你张大叔一起住。”
“你敢！”顾明气得手指发抖，声音如洪，吓到了米米和可可。
两个小家伙瘪了瘪嘴巴，“哇”的两声大哭起来。
萍姐是个眼力劲十足的人，抱着两个小家伙下楼晒太阳、遛弯儿去了。
陈阿姨正好在外面买菜，没有遇见这茬子添堵的事。
赵玉兰拎着行李，咬牙切齿道：“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你张大叔这些年明里暗里救济了咱们娘俩好多回，妈都记在心里呢！”
“呵呵，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没让您以身相许，玷污我爸的名声！”
这话一说，顾明觉得有点说过头了，但是已经覆水难收。
赵玉兰含着眼泪，摔门走了。
顾明站在阳台上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他知道母亲守寡了一辈子，在三十多岁女人最好的年华就干涸了，母亲这辈子也挺苦的。
但是父亲这两个字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口，男人都不能允许被自己的女人戴帽子，这不等于不忠嘛！
海城市的腊月比往年都要冷，顾明眼泪模糊地看着头顶一片天，很想大声叫出来。
当年父亲离世后，他变得发愤图强。
他心想着一定要努力学习，出人头地，离开农村，从这座落后的村庄跳出去。
他做到了！他对得起他爸！
张大叔多年来时常和他妈眉来眼去的，他看得出来那老小子喜欢他妈。
年少的他固执地认为，妈妈就该是爸爸的，即便爸爸已经死了。
两人现在已经六七十岁的人了，当年都守住了，为什么不能两两相望，何必要做出惹人闲话的事情。
村里不同于城里，人传人，话传话，干干净净的事情都能越描越黑。
他担心自己老头子在地下有知，坟头都要长出绿油油的青草出来。
那一晚，父亲就托梦给他，让他坚决把两人的关系焊死！
梦醒后，顾明觉得父亲有些自私，自己心里竟然有了一些愧疚。
赵玉兰离开海城市的第二天，更让顾明抓狂的事情出现了。
他妈一个电话打过来，哭着说道：“明明，你张大叔肺癌晚期，日头长不了！
他这辈子没有结过婚，还是个童男子，妈决定和他结婚，不能让他白来人间走一遭。”
妈决定和他结婚！！！
顾明的脑袋像是安装了一枚定时炸弹，3、2、1，炸得他的脑袋瓜子分崩离析。
“我......我坚决不同意！
你回去照顾他，我也就认了！
你都快七十岁的人了，还要再结一次婚，你这不仅是丢自己的脸，也是丢你儿子的脸。
妈，我不同意你这样对爸！”
砰的一声，顾明将手机重重摔在床上。
赵玉兰在张大勇家呆立住了，一对苍老的眼睛含着眼泪。
张大勇躺在床上虚弱地看着她：“玉兰，别生孩子气！他老头子有福气，走了这么多年了，还有儿子替他撑腰。
玉兰，咱们缘浅情深，我死得瞑目！”
张大勇肺癌肿瘤已经增大了，一咳嗽就出血，赵玉兰急得两眼泪汪汪。
“大勇，我为他守了一辈子，为儿子负了你一辈子，这一回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不管那小子答不答应，我都要和你把结婚证领了，哪怕他不认我这个妈！”
“玉兰，有心就够了......咳咳咳......”
顾明觉得这个腊月特别的冷，冷到简直令人绝望。
晚上王锦鲤回来后，看见顾明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刚想和他愉快地玩耍一会儿，发现他两行热泪滚落。
“老公，出啥事了？”王锦鲤吓得不轻，“是不是你妈在老家出了什么事？”
这些年，她依然不能将“你妈”改成“咱妈”。
赵玉兰对儿子是好的没话说，但是对儿媳妇和三个孙女着实很一般。
不帮忙带娃，算计她怀上米米和可可，这两样事情就足够王锦鲤膈应一辈子。
这个疙瘩也许还会隔膜她们婆媳很久很久！
顾明哽咽道：“我妈......她要结婚！”
“啥？她......她要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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