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吃过了早饭，小丫头被陈建军送去上学，周靖自己去委托店看收音机，陈锋带着许大茂去见了戏剧学院。
之后，就是许大茂的事了，他自己回到供销社，打了一个电话后，就独自去家具厂。
听说他是木材厂夏子豪介绍来的，家具厂保卫科立马给放行，副科长亲自送到采购科。
家具厂得罪谁，也不会得罪木材厂的客人。
“你好，同志，我叫陈锋。”
“您好，陈同志，我是采购科副科长曹帼胜，老夏十几分钟前跟我打电话说过，欢迎，欢迎！”
曹帼胜相貌普通，身体有些发福，而且人到中年，秃顶反光，也没戴个帽子、假发之类的，就特别引人目光注意。
大概是夏子豪说过什么，这位老曹对他态度非常客气。
“来来，坐，小胡，茶呢？”
“来了，科长！”
陈锋刚坐下，就有一名年轻女文员送上一杯热茶，高碎茶叶！
“陈同志，吸烟不？”
老曹抽出一根大前门，亲自递过来，这态度让陈锋都有点不好意思。
确定了，老曹这位负责工厂家具原材料采购的副科长，是个非常想要进步的。
瞧这个业务态度，能甩七八成的同行。
“曹科长，你客气了，我不吸烟，谢谢。”
“哎，叫什么科长，我和老夏是十几年交情，他亲自说过了，你是他大侄子，那也就是我侄子！”
曹帼胜这话说的一个顺畅，丝滑得毫无生分窘迫，绝对是社交牛哔症患者，跟那些没见几面，就喊着“家人们”、“老铁”骗你口袋小钱钱的网红主播很类似。
偏偏陈锋有点怪怪的，这便宜大叔叔是在占他便宜吧！
换个普通猎户，被一个大厂副科长这么亲切交流，肯定是惊喜交加，可他又不是普通人！
“曹叔，你好。”
“哎，来，先喝口茶水。”
陈锋客气抿了一口，水温正好，他那个女文员准备很齐全，起码比戏剧学院的张玉更懂得人情世故。
“老夏跟我说，你想要买一些高弹簧，我已经准备好了，四十个，够不够？”
曹帼胜等他喝完，直接把办公室边上的一个袋子打开，里面装着一个个重合在一起的弹簧。
这人够意思，说话看似油滑，可真办事啊！
陈锋笑道：“叔，需要我帮你什么嘛？”
沙发属于奢侈品家具，产量有限，主因就是这类弹簧分配有限，木材、布料、皮革反倒是相对充裕。
曹帼胜调出40个弹簧，说容易有容易，说麻烦也麻烦。
肯定不是钱的事！
现在买沙发可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你有没有关系，能从家具厂这边直接排队订购。
“大侄子，不用，不用，老夏的面子，我不能不给。”
曹帼胜笑着说道，夏子豪是木材厂经贸部主任，捏着家具厂所有木料采购，别人亲自打电话来说明情况，他哪能不配合。
只是陈锋不愿意欠夏子豪的人情，还想拓宽自己的人脉，更想扩张自己的销售网。
只是通常情况下，很多科室的小金库、计划外采购都是科长直辖，副科长都是负责那些又苦又累又没福利的工作。
“曹叔，夏叔没跟你说过我是干嘛的吧？”
“这倒没有。”曹帼胜好奇道：“你不是木材厂的吗？”
陈锋摇头，夏子豪果然很懂人情世故，并没有泄露他的背景，说道：“我还在读书，不过平常也会进山打猎和出海钓鱼。”
他打开背包，拿出五瓶野猪肉出来，在后者惊诧的目光中放在办公桌上。
“这是我在山里打了的野猪，请我家隔壁的邻居，谭家菜传人做成卤肉。”
“曹叔，要不尝尝看。”
曹帼胜心里暗骂夏子豪这混蛋不讲义气，一下子能拿出五瓶，明显不是一般的猎手，这样的好渠道，夏子豪竟然不告诉他！
老曹不知道夏子豪也为难，陈锋是普通，可他爷爷不是啊。
没有陈锋同意，他哪敢直接到处说，自己和陈老的孙子是好朋友！
再说了，这种关系当然要藏着，怎么能让别人也获得！
“不用了，不用了！”
曹帼胜其实很想婉拒，毕竟科室计划外采购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如果拿了，肯定大头要分给科长的。
反倒不如不拿，用来加强自己和夏子豪、陈锋的关系。
“我和你夏叔这个关系，怎么这点小事，还要拿你的肉。”
说完之后，曹帼胜就有点心疼。
肉啊！
五瓶啊！
大厨烹饪的！
“曹叔，夏叔是夏叔，你是你。”陈锋很善解人意笑道，把罐头推过去，“你和夏叔怎么说的，是你们的事，我从你这里换弹簧，是我们的事。”
他自然看出来曹帼胜一闪而过的肉疼，以及现在的迟疑。
老曹是副科长，一个月也能从自己的人脉里面走关系，买到一些肉，但家里未必做得好吃！
另外，家具厂也有小厨房，几个科长、副科长偶尔也能上桌，和厂长、副厂长一起吃顿好的。
但次数不多！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副科长，不是副厂长！
“这···”
“叔，拿回去给家里的小弟弟、妹妹吃也是好的。”陈锋反过来劝道。
曹帼胜虽然刚才是看在夏子豪的面子上，对他非常友好，但陈锋也是恩怨分明的，这位副科长这么给面子，他也不会因此得意忘形，消耗夏子豪的人情。
有去有来，大家才好继续交往。
“唉！”曹帼胜听到这句话，还是没能忍住，他家里最小的儿子，已经馋肉大半个月。
“那我就谢谢你了。”
陈锋客气道：“怎么会，我也拿到了弹簧。”
曹帼胜把五瓶罐头快速放进了自己的抽屉，免得有人进来看到，动作非常快，还不忘记看一眼门口。
“你要是不够，还可以继续找我，我会跟保卫科打招呼的。”
“好！”
陈锋也笑着点头，他当然不会只给自己做个席梦思，如果可以，给家人一人一个是最好的。
不过嘛，日子还长。
一下子要上百个，老曹就算是搬出夏子豪来，人家家具厂的席梦思、沙发任务还要不要继续？
能够定制这类奢侈品，可都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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