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静谧，某处远林中，有人正在匆匆告别。
荆南的军务处理得很顺利。
朝廷已经带兵守住整个城池，再过不久他们就会派大唐官兵前来，接管整个荆南。
因魏常遇已经提前于军务方面慢慢上手，他底下还带有几位其他的大唐将领，军中处理的事情便快捷了许多，这么一来，卫怀胥反而变得空闲了。
远山下，是自由的凌风。
许步薇曾经时常觉得，人与人之间，总是缘分尚浅，对于她来说，只相处过几日的人，是不会带有什么感情的。
但是后来她来到了荆南，所遇见的人，所经历的事，都让她觉得弥足珍贵。
丹阳站在他们面前，目光坦然。
少女站着不动。
“丹阳，你真要离开这里？”
夕阳之下，二人的身影照在一起。
女子轻声笑了笑，似是不甚在意：“是。”
又变得静默。
时光反复，她觉得日子过得真快。
先前靠着丹阳的关系，许步薇顺利离开荆南，赶往大唐。她说过帮他们是有条件的，现在荆南安定了下来，不论如何，他们都得言而有信。
而那段时间丹阳待在军中也想明白了，这些人虽然把她带到了荆南，但其实根本就不想要她的性命，也没有想过要折磨她，既然如此，她便也主动帮他们一把，互相成全。
许步薇见她意志坚定，只提醒道： “要走要留，我管不了你。此行只有你一个人离开，如今在柔然眼中，丹阳公主已经是一个死人，若是你回去，恐怕会再次挑起与北秦的纷争。”
死去的人忽然出现，对于柔然，未必是一个好征兆。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留？”丹阳道。
既然她现在考虑这样做，就从未想过要有回去的那一天。
“人生在世，有得必有失，我既然这样说了，自然就有把握。”
“更何况，我这一生，生于宫中，长于宫中，从未感受过市井香气，现在离开了那个束缚之地，我才方知我需要什么，我可是高兴还来不及。”
丹阳看了她一眼，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她拉着缰绳，久久盯着许步薇的脸：“此行已至，后会有期，若是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天下之大，大可找机会来寻我。”
许步薇盯着她。
丹阳笑了笑，勒马转过身：“走了。”
少女停留在原地。
冷风微微吹过来，莫名心中感慨。
世间万千，来去无踪，她望着那个肆意之人的身影，只觉得来时已故去。往后，不知能否再见。
愿你做飞燕，不做掌中雀。
丹阳，后会有期。
……
数日之后，冰雪依旧未消，许步薇跟卫怀胥回了趟燕州城，为许卫做了衣冠冢。
魏常遇听说后，借着要回去查探军情，也跟着来了一趟。
此行准备得算是匆忙。
一来是因为她需要早些安排好燕州城的事情，只有一切打点妥当，她才好有时间去往长安；二来就是，她也想看看半年以来，许家变成了什么模样。
尘封的旧门被人打开。
一男一女的身影踏入了这个府院中。
一切仿佛回到了开始。
这是许家。
她生长十几年的地方。
卫怀胥立在她身侧。
推开门，略微昏暗的室内忽然亮了起来，半年未至，这处熟悉的旧府，已经积满灰尘。
少女极为平静的看着整个府院。
对于许步薇来说，什么都没变，可是又什么都变了。
仅仅只是物是人非而已。
“从主院进去，是父亲的书房，在往一侧走，过去一个廊庭，就是兄长居所。”
之前北秦入境，派人封了整个许家，不准有人再踏入一步。好在这些年只有他们二人，府里也没有什么值得觊觎的东西。
卫怀胥跟在她身侧，什么话也没有说，而再走近多看几眼，书桌底下，隐约得见几张凌乱的纸。
其中，有的上面注有明显笔墨痕迹，潦草纷飞，一眼就能看到出来是谁所书。
许步薇顿了顿，弯腰拿起。
这是一张很寻常的宣纸。
上面写着：许卫于六月十二日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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