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狭小的空间，只要有一颗手榴弹扔到我们身边，就彻底完了。
后面的电梯里还在激战，何胖子已经窝在推车后面，双手抱头不敢出来了。
我一边压子弹，一边说：“水月，你掩护，我要推一辆车冲过去！”
“不行，他们人多！”
我抬起头，朝着远处打了两枪，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从后面的通道飞奔而来。
这个人，是王老四。
他边跑边喊：“水月，别打水月！”
日本兵一听，慌忙扭头朝他开枪，王老四速度很快，飞身一扑，直接跳进了那群日本兵中间。
小推车后乱了起来，又是枪声又是喊叫声，紧接着就是几声手榴弹的巨响。
挡住他们的小推车被掀翻了，两个还没死的日本兵翻滚到墙边，还没爬起来，就被连水月打死了。
又是一声爆炸，这次是闷响，远处那群人都没了动静。
连水月一下子跳了出去，我也同时跳过推车，快速跑在了她前面。
一堆尸体压在一起，我侧身一滑，挥舞匕首开始补刀。连水月推开一具尸体，找到了王老四，赶紧把他翻过来，往旁边拉。
我抬头看了一眼，王老四下半身被炸得血肉模糊，肠子和内脏都流了出来，和血肉混在一起。
他两个手掌也被炸得看不出形状，此时正在试着抬起来，去“抓”连水月的手。
连水月斜靠在墙边，一手托着王老四的头，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大声说：“老四，老四你傻啊！”
王老四眯着眼睛，断断续续说：“水，水月，告诉娘，我不怂……”
“你不怂，我早就知道，你不怂。”
我走上前，蹲在旁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老四又说：“水月，我疼。”
连水月声音都哽咽了：“老四，不疼，我在你身边呢，咱不怕疼。”
“水月，你真好看，娘说得对，我是命好。”
说到这里，他嘴角轻轻上扬，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钱麻子已经跑了过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愣住了。
片刻之后，他低声说：“水月——”
连水月摆摆手，站起来，脱下棉大衣，盖在了王老四的身上。
“小刀，快去看看胡大彪。”
我立刻站起来，点头说：“放心吧。”
远处的电梯口，李半拉子正在拉开栅栏门，何胖子也从小推车后站了起来，前后看着，有些迷茫。
我迅速跑过去，大声说：“半拉子，咋样？”
李半拉子在电梯里扒拉一阵子，把胡大彪扛了出来，轻轻放在麻袋旁。
说实话，这是我不愿看到的场景，胡大彪浑身都是血，连判断他哪里受了伤，都有些困难。
我蹲在他面前，大声说：“胡大彪，老胡，你咋样了？”
李半拉子走过来：“胡大彪，快起来，你个怂货！”
胡大彪慢慢摆了摆手：“起不来了。”
“别他娘的怂啊，大老爷们的，这点伤，睡一觉就好了。”
“半拉子，我可能——可能要睡得久一点儿。”
这时我才发现，胡大彪的鼻梁骨已经碎了，应该是被子弹扫了过去，他的两只眼睛血肉模糊，可能看不见了。
我一边检查他的伤，一边说：“老胡，你可得给我撑住了，咱们的任务还没完成，你还想歇着了？”
“刀爷，等你回去了，告诉许团长，还有我师父，我没怂，走得像个爷们儿。”
李半拉子已经从包里掏出纱布，开始给胡大彪包扎眼睛，嘴里嘟囔着：“没怂个屁！要是我，有一口气儿，都得爬起来继续走。你能起来不，只要能起来，我背着你走，你师父是军医，能治病……”
胡大彪的肚子上挨了一刀，把棉袄都浸透了，我只能暂时用棉花塞住伤口，扯下他的腰带缠住。
李半拉子还在啰嗦，认识他这么久，我第一次见他这么能说。
这时，连水月走了过来，蹲下看看胡大彪的伤口，低声问：“还能走不？”
胡大彪深吸一口气：“我看不见了，不能耽误你们的事儿。”
“老胡，你问半拉子同意不？”
李半拉子也不说话，扶起胡大彪，让他搂着自己的肩膀，跨过麻袋，进了电梯。
我们也背起包，跳了进去，钱麻子拉上电梯门，按动按钮，电梯晃动一下，慢慢往上走了。
连水月一边往枪里压子弹，一边告诉我们：“上面什么情况，咱们不知道。小刀，把这些尸体堆起来，咱们都躲在后面，上去之后，要抓紧往外冲。”
这时，钱麻子忽然打开了背包：“水月，这一包的手榴弹，够用了吧？”
“你啥时候——”
“我早就说过，咱这个队伍，离不开我。”
连水月终于露出了笑容：“对，还得是靠你老钱啊！”
电梯的速度很慢，我们赶紧把里面的尸体堆在门口，然后把长短枪压满子弹，都趴在了后面。
钱麻子拿来了一大包手榴弹，就算上面有敌人守着，这些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趁着电梯还在走，我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鼻子里全是血腥味。还没睁开眼，忽然听到连水月说：“张嘴。”
我立刻张开嘴，她把一颗糖果塞到我嘴里，低声说：“小刀，我要是——”
我睁开眼睛，捂住她的嘴：“水月，我得八抬大轿娶你进门，咱以后要搬到长白山脚下来住。”
连水月笑了，点点头：“好，今天都不准死！”
这时，钱麻子在后面说：“小刀，水月，我不是啰嗦啊，咱们可是早就说好了，要一起在哈尔滨盘个铺子。你们在这地方弄个小院子，时不时过来住一段时间，我没啥意见，但咱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挣钱养家嘛！”
何胖子一听，低声问：“这都啥时候，你们扯啥呢？”
我笑了：“老何，一会儿躲好了，别瞎跑啊！”
“我能往哪儿跑？”
电梯还在上升，我已经能听到上面的声音，很嘈杂，听起来就像是争吵声。
这时，钱麻子忽然说：“水月，他们闹起来了！”
“啥意思？”
“我再听听——好像是，王老三的人要闯进来，开枪了，外面开枪了。”
我瞬间意识到，王老太太一死，王老三和佐藤的矛盾，可能彻底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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