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的本性就是冒险，没有人可以例外。
不管是兴安岭，还是长白山，土匪想活下来都不容易。冰天雪地之中，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还不一定呢，谁会考虑一年两年后的事情？
所以，土匪习惯了冒险，越冒险的事情，回报就可能越大。
王老三藏在日本人的大仓库里，这个情报对所有土匪，都是极具诱惑力的。
许文山和王顺称兄道弟，把酒言欢，拉着我闲扯。说到最近几次的交手，大家又互相吹捧一番。
不知不觉，在帐篷里吃了近一个时辰，大家才挥手告别。
回到营地，王顺去休息了，我赶紧去找连水月，把刚才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她一听就笑了：“真谈成了？”
我点点头：“都没怎么谈就成了，看来他俩都不想打，水月，我这样安排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你现在长进太大了。先让他们互相打一阵子，然后再联合起来，去找王老三，是最好的结果。”
钱麻子坐在旁边说：“水月，我也觉得小刀这回的表现不错，主要是你教得好。”
“老钱，小刀跟你学了不少东西，你也是功臣！”
“我就算了，你们都是干大事儿的，我是奔着赚钱来的，路数不一样。”
正聊着，李半拉子叹了口气，我忙问：“半拉子，咋了？”
“小刀，听你们的那意思，以后我不能干胡大彪了？”
连水月笑了，赶紧上去坐在他身边：“半拉子，急啥？再过段时间，你还是有机会干他的。”
“啥时候啊？”
“等着吧，我寻思着，打下王老三，该分赃的时候，就是他们自相残杀的时候了。”
李半拉子嘿嘿笑了：“你这么说，我心里舒坦多了。”
我们又唠了一会儿，何胖子过来说，许文山的人马已经开始往外撤了。
大家赶紧钻出帐篷，跑到前面一看，果然，洪家沟的前寨大门开着，里面的队伍浩浩荡荡走出来，开始在对面缓坡扎营。
我扭头说：“水月，你和半拉子在这里等一等吧，我带老钱进去一趟，把情况告诉乔金娘。”
“行，那你小心点儿。”
我点点头，又对何胖子说：“你们大当家可能还在休息，让他睡吧，我进寨子一趟，晚上肯定回来。”
他一听，赶紧点头，招呼小崽子给我们牵来了两匹马。
翻身上马，我和钱麻子两人一路飞奔，直奔大门方向去了。
许文山的人都显得无精打采，见我们过来了，他们也只是抬头看看，连肩上的枪都没去摸。
逆着人流，我们进了前寨。里面乱糟糟的，我看到刘参谋骑在马上，大喊大叫，招呼手下把各种东西装爬犁运出去。
他见我们进来了，赶紧跑过来，笑着问：“刀爷，来看看啊？”
“你忙吧，我去和乔金娘唠唠，让她知道咋回事。”
“刚才我也安排人喊话了，但是她还没开寨门，要不要我安排两个人护着你们？”
我赶紧摇头：“不用不用。”
“刀爷，我是怕有刁民想害你。你不知道，里面的穷老百姓这几天一直饿着，眼睛都绿了，我是担心——”
“不用担心，我没事，你忙吧。”
说着，我继续骑马往前走。
许文山的队伍正在陆陆续续撤走，两边窝棚区明显遭到了打砸抢，还有些已经倒塌。看来，许文山这几天没少折腾老百姓。
他的人正在撤走，但窝棚旁站着的老百姓，都面无表情，丝毫看不到高兴。
钱麻子低声说：“小刀，咱俩快点儿，都盯着咱们呢。”
我们赶紧甩动马鞭，快速来到了中寨的大门口。
上面的小崽子认识我们，其中一人大喊：“刀爷，真不打了？”
我挥了挥手：“不打了，给我开门！”
“好好好，马上。”
很快，中寨大门打开，我俩飞马跑了进去，刚到皇宫大院门口，就看到三镖正靠在门边，朝我们招手。
我立刻跳下马，跑上去抱住他：“老大，我可想死你了！”
“谈好了？”
“真谈好了，老罗呢？”
“老罗正给乔金娘上课呢，走，咱们进去看看。”
我笑了：“上啥课啊？”
“不知道，反正是讲大道理。”
我俩赶紧跟着三镖进去了，还没到西厢房门口，就见几个人站在那里，正侧耳倾听，都没注意到我们来了。
三镖走上前，把他们吓一跳，我们赶紧摆摆手，让他们别吭声。
里面传来了罗老九的声音：“刚才你说这‘四书五经’当不了饭吃，这个也对也不对。它确实不能当饭吃，官老爷不能拿它断案，做生意也不能拿它赚钱，胡子不能拿它当枪使。”
这时，传来了乔金娘的笑声：“就是嘛，我小时候就被卖到窑子里，进去也要读书认字，为这事儿挨了不少打。你说后来吧，那些男人来找我，还能是因为我会写几个字？”
“我这么说吧，书中有两样宝贝，一般地方难找。”
“说说呗。”
“这第一呢，是教训。老话说花钱买教训，其实书里的教训更多。我听说，皇帝也是从小就读书，读啥啊？就是读历朝历代皇帝的事儿，学学人家都犯了啥错，怎么就被人害了？怎么就把皇位丢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也对，那第二样宝贝呢？”
就听罗老九咳嗽一声，笑道：“书里的第二样宝贝，就是规矩。天圆地方，三纲五常，从皇帝到叫花子，一代一代，都守着这些规矩，为啥？因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讲忠义，不讲诚信，谁都敢在老大背后打黑枪了。”
听到这里，三镖推门而入，笑着说：“老罗，又讲课呢？”
乔金娘斜靠在坐榻上，瞅见了我，赶紧站起来：“哎呀，小刀回来了，快快快，这两天光想着你了，课都没怎么听好。”
我赶紧抱拳：“金娘姐，我来报喜了！”
她立刻眉开眼笑，上来轻轻抓住我的胳膊，拉到坐榻上，又是倒茶又是递烟，嘴里念叨着：“晌午就听前面说，许文山要撤了，我还不信。刚才又来人说，正在撤，我就想着，不会是许文山的陷阱吧？”
我摆摆手，坐回了三镖旁边：“已经谈好了，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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