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舰桥回荡着柳哲那声带着复杂情绪的自嘲，合金墙壁反射着他孤身一人的身影。
新舰特有的、略带刺鼻的合成材料气味还未散尽，控制台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这艘“进取号”，承载着吕界的算计、柳哲自己的野心，以及一船尚未真正磨合的船员，即将迎来她的第一次心跳。
“报告舰长，轮机舱报告，曲率核心自检完成，状态稳定，确认随时可以启动。”舰桥通讯器里传来易卜兰的声音，虽然依旧带着点紧张，但比之前沉稳了不少。
显然，他与那台“会打呼噜”的核心已经建立了初步的信任。
“收到。”柳哲按下通讯键，声音平静，“全舰注意，这里是舰长柳哲。进取号首次航行测试即将开始，各岗位最后确认状态。”
指令迅速下达，舰桥开始忙碌起来。他招募的船员们——大多是履历平平甚至有些“边缘”的人物——此刻都专注在自己的岗位上。
主舵手陈烨，一位曾在木星货运航线上跑了数十年的老手，沉稳地调整着姿态推进器，嘴里还习惯性地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斗；武器官李铭，沉迷虚拟战棋的宅男，此刻正飞快地调试着那门实验型超重力炮的预载参数，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计算最佳开火时机；导航员小张，一位在防卫大学因“想象力过于跳脱”而被教官头疼的学生，此刻正兴奋地在星图上规划着测试航线，眼神发亮。
希思卡斜倚在舰长座椅旁边的战术控制台旁，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的联合体技术顾问制服，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猩红的眼眸扫视着各个屏幕的数据流，像一只优雅而警觉的狞猫。
她没有正式的职位，但柳哲默认了她的存在
“舰长，月面管制塔发来离港许可。”通讯官报告。
“主推进器点火，离港程序，执行。”柳哲下令。
轻微的震动传来，船坞巨大的舱门缓缓打开，露出外面深邃的宇宙和远处蔚蓝的泰拉。
进取号尾部聚变推进器喷吐出幽蓝色的光焰，平稳地滑出船坞，驶入寂静的虚空。
巨大的泰拉卫星基地在视野中逐渐缩小。
“姿态稳定，推进器出力正常。”
“护盾发生器预热完毕，极化装甲正常。”
“雷达全频段扫描开启，未发现异常信号。”
一切有条不紊。柳哲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他瞥了一眼希思卡，后者对他微微颔首，嘴角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启动曲率引擎，目标：小行星带测试区A7，曲速等级三。”
深呼一口气，柳哲下达了关键指令。
“是！曲率引擎启动，设定曲速等级三！”易卜兰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
嗡——！
低沉的嗡鸣声瞬间充斥全舰，比之前在轮机舱听到的要宏大深沉得多，如同巨兽的呼吸。
舰桥前方的观察窗被拉长的星光线条填满，仿佛进入了流光隧道。船体结构发出轻微的应力呻吟，这是高速曲率航行下的正常现象。
“曲速泡稳定，航行参数正常！我们达到预定速度了，舰长！”小张兴奋地喊道。
柳哲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脚下传来的稳定震动。这艘船，比他预想的要听话。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提前结束测试，直接转向半人马a的方向。
毕竟吕界给的名单上，周天吉和朴卜琛最后出现的坐标就在那片星域附近。
“武器系统自检开始。”李铭的声音传来，“相位主炮充能…正常。防空炮联动测试…正常。光子鱼雷发射管预载…正常。超重力炮…嗯？充能速率比预期低5%？奇怪，自检参数没问题啊…”他挠了挠头，有些困惑。
“详细记录参数偏差，海试结束后统一分析。”柳哲指示道。
“明白。”
航行测试按计划进行。
在小行星带外围，进取号进行了各种常规机动测试：高速转向、急停、规避模拟陨石、不同曲速等级切换…船员们也从最初的紧张生疏，渐渐变得默契起来。
老陈的舵稳得让人心安，张跃的航线规划大胆而精准，李铭虽然嘴里嘟囔着“实战数据不足”，但也将武器系统操控得有板有眼。
希思卡则像一台精密的人形计算机，不断调取着各项数据进行分析比对，偶尔会指出一些细微的操作瑕疵或系统响应延迟，其洞察力让负责具体操作的船员们暗暗心惊。
“轮机舱报告，曲率核心在长时间三级曲速下，冷却液循环效率比设计值低2.3%，温度微升，但在安全阈值内。”易卜兰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忧虑，“我怀疑冷却回路某个节点可能有轻微堵塞或设计余量不足。”
“记录在案，优先排查。”柳哲回应。
新船出现一些小问题很正常，但易卜兰的敏锐让他放心。
就在测试接近尾声，准备返航时，希思卡的目光突然在战术雷达屏幕边缘的一个微弱信号上停顿了一下。
那信号一闪即逝，混杂在小行星背景辐射中，几乎难以察觉。
“柳哲，有东西。”她的声音不高，却让柳哲瞬间警觉。
“什么方位？性质？”
“方位315，俯角-8，距离较远，信号极其微弱且不稳定，刚刚消失了。”希思卡手指飞快操作，“不像常规舰船或小行星…更像是…某种被动监听浮标？或者小型探测器的碎片？信号特征很杂，难以精确分析。”
监听浮标？柳哲眉头微皱。这片空域是联合体划定的常规测试区，出现监听设备绝非正常。
“记录信号特征和坐标。小张，标记位置。李铭，保持雷达静默扫描该区域，提高灵敏度。”柳哲迅速下令，“老陈，维持现有航向和速度，不要表现出异常。”
“明白！”众人应声。
进取号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按计划进行最后的姿态调整，准备返航。
但舰桥内的气氛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那微弱的信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预示着水面下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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