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阴魂虽然难缠，大开杀戒约莫是做不到的吧。”
奚瑶蹙眉，拍了拍储子意的肩膀，“走，我们出去看看。”
储子意抱着手臂扫她一眼，下巴朝倩娘微点了点，“带不带她？”
“带，关键时候这可是证人。”奚瑶整了整袖口，背对着储子意，扭头看他，“师兄，还是跟刚才一样，你推我一下吗？”
“推什么推。”储子意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一手抓过奚瑶手腕，脚下法阵光华流转，一眨眼，两人就已经到了冰坑地面。
“真是快。”奚瑶忍不住赞叹，刚一张口，腐臭混着浓厚的血腥之气就涌了过来。
识趣地把自己嗅觉封好，她回头确认了一下倩娘的位置，见她被储子意用水布好好地卷在身后，这才放心地转回了头。
淡蓝色结界牢牢地笼罩住整个冰坑，无数黑雾在冰坑里盘旋环绕，储子意负手站在她身前，看不清表情，通身的气势依旧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惧意。
奚瑶抬头扫了眼漫天的黑气，忽然开口，“师兄，你没去补法阵？”
明明是询问，可她看向储子意的神色却似十分笃定。
储子意侧脸回望过来，唇边噙着一抹悠远的笑意，那颗炽炎石在他手心出现，“没有。”
奚瑶气结，正欲开口，却听到熟悉的男子嗓音响起。
“瑶瑶？”
她自储子意身边探出头去，正对上苏契不可置信的目光。
距离他们大约百来米的地方，数十个修士正与阴魂搏杀，无数法诀光芒四射，地面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人，鲜血覆地，几乎将地面全部浸湿。
“真的是你。”苏契神色一冷，刚刚储子意侧脸之时，正好露出奚瑶小半张脸。
他微觉那人有些熟悉，试探一喊，没想到储子意身后之人，真的是奚瑶。
“还不快过来。”苏契挥手击退几道阴魂，向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奚瑶茫然地开口，“做了什么？”
“他破了顾氏设在冰坑中控鬼的法阵，致命阴魂逃散。”苏契痛心疾道地指了指地面躺倒的诸人，“因此还害得十数个道友重伤而亡。”
苏契身侧一人一边挥剑斩杀阴魂，一边啐道：“储子意，破除阵法，妄图操控阴魂除去所有北域人修，是要替你师尊从顾氏手中抢回地盘吗？真是好恶毒的人。”
“瑶瑶，还不过来。”苏契瞪了一眼奚瑶，焦急催促道，“谅在你年幼无知，识人不清的份上，乖乖过来，我们还不会追究你与邪魔为伍之事。”
奚瑶蹙眉冷笑，“破阵之人是谁，自己心中明白，何苦非得将这口锅往我们头上扣，如今，放出结界不让阴魂离开为祸北域的人，明明是我师兄。”
苏契身侧那人把刀一横，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储子意，“即如你所说，阴魂不是他所控，那却为什么只攻击我们？”
奚瑶语带嘲讽，“冤有头债有主，谁生前与他们有仇，死后若得自由，阴灵自然找谁报复，不死不休罢了。”
苏契身后那几个修士目光微闪，对视一眼，身上同时爆出浓浓的杀意。
其中一人喝道：“所有人退后，结阵。”
苏契踌躇半晌，神色间略带惋惜，闻言深深看了奚瑶一眼，一声不吭地后退至人群之中。
随着对面修士的动作，原本无风的冰坑慢慢刮起凄厉的寒风，地面变得冷硬，四周浸润着水汽的矮树的苔藓都缓缓结出白霜。
“呵……这是准备杀人灭口？”奚瑶嘴里呵出一口白气，压住随着风势上下翻飞的衣带，不满地瞅了储子意一眼，“师兄，你怎么不说话，全是我一个人输出。”
储子意勾了勾唇，无辜地眨眨眼，“我不会吵架。”
奚瑶：“……好吧。”
风中刮起无数纷扬的雪花，如片片锋利的刀刃，朝空中数不清的阴魂割去，尖厉的鬼哭声层出不穷，嚎得人耳朵生疼，随之而来冷冽的寒气又将阴魂撕裂的身体冻成细碎的黑沙。
泛着寒意的黑沙自半空朝奚瑶头顶落下，雪刃疯一般破空而来，却全都被阻隔在储子意刚刚撑起的防护结界上面，激起刺耳的撞击声。
奚瑶揉了揉耳朵，透过朦胧的黑雾朝天上看去，怨气稍浅的阴魂不过三两下便被顾氏结阵所出的雪刃处理掉，余下的阴魂怨气虽深，约莫也顶不住几个回合。
储子意突然偏头朝远处矮林中望了一眼，一缕哀怨的笛声忽起，带着不尽的凄苦之意，黑气翻涌，余下的阴魂在笛声的控制下，慢慢融为一体。
磅礴的黑气猛然向对面修士群中撞去。
耳中传来惊恐的呼救声，林中血腥之气更盛。
奚瑶眨眨眼，听着慢慢变得细微的呼喊，疑惑道，“团灭了？”
“没有。”储子意挥手撤掉结界，淡然开口，“如你所说，冤有头债有主，阴魂并未伤害无辜之人。”
他话音刚落，苏契就惊魂未定地从黑雾中跑出来，察觉到阴魂并未攻击他，又喘着粗气回望过去。
尘埃落定，翻涌的黑雾渐渐凝成小小一团，悬在半空，露出雾气下方苟延残喘的修士，和几个尚拿着刀剑表情茫然的青年。
奚瑶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的服饰，“怎么没看到凰族的人？”
“阵破那一刻就都走了。”
储子意收起笼罩在冰坑之上的冰蓝色结界，语带嘲讽，“一群没胆子的废物。”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一名老者步履蹒跚地带着十数人从远处矮林中走出，俱都恭敬地朝储子意拱手，“多谢储仙长相助。”
是跟倩娘一起的那个老人，奚瑶眨眨眼，是储子意保下来的吗？
“随手之劳。”储子意眉眼冷淡，“不必谢我，我不过是不想师尊无端背上骂名而已。”
“你们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认，不要带上别人就好。”
“若有他法，我们也不会如此。”老者语气苦涩，瞥了眼奚瑶身后被水布卷裹着的倩娘，“我孙女她……”
“暂且无碍。”奚瑶看了储子意一眼，见他并无异议，便将倩娘朝老者那边一推，“下面还有几个小孩儿，我用灵力暂时护住了他们心脉，你们自己找去吧。”
老者接过倩娘，交给身后一名少年，感激地朝奚瑶拱拱手，“多谢这位仙长。”
奚瑶耸耸肩，催促道：“凤凰涅盘，此地必起烈火，速去速回吧。”
苏契冷冷地看着老者带人进入地下通道，招手准备带着剩余几个修士离开。
临行前却不甘心地开口道：“顾氏十大长老一夜之间折损八位，他们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如此甚好。”
储子意从容不迫地开口，“我也正好想会会顾氏，到底是哪儿来的胆子，敢对我师尊动手。”
“我想起你了。”
储子意从容中带着几分不羁的嗓音实在让人印象深刻，苏契看着他面色微变，“你是苍穹宗盛典前夜，找人的那个。”
“那么你的师妹……”
苏契转头看向奚瑶，“苍穹宗的火，便是瑶瑶你放的了？”
“不。”
悦耳的女子嗓音自半空中响起，“苍穹宗的火，是我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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