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还想反驳，可是没有说一句话，确实他觉得孙连虎说得对。山阳本来交通就不发达，经济活力不够，消费潜力也低，任何一个有理智的老板都不会考虑来这里建厂，当然，像洛康集团这种，不算，因为洛康集团投资的并不是工业。
“是吧，你也无话可说吧，在咱们山阳呀，大家都知道。至于说到第三产业，就更别提了，服务业娱乐业，天一黑，大家就睡觉了，哪里有娱乐可言。”孙连虎笑道。
“可是”，宋文还想说点什么，孙连虎道：“好吧，不能说没有娱乐可言，唯一的娱乐就是男男女女往被窝一钻，自娱自乐”。
宋文道：“照你说，山阳县就算是没救了？”
“也不是我说，全县都这么觉得，以前大家还有心气，可是现在心气没有了，觉得穷也就这样了，苦也就这样了，没有办法，最多就是到外面打工，在外面挣钱，再回来在老家盖房子，所以每年年底的时候，山阳县特别热闹，可是你看平时下去，村里面只有老人和狗，年轻人都很少看的到。”孙连虎道。
“可是不能一直这样吧？”宋文道。
“谁都知道不能一直这样，可是谁都没有办法。我还跟你说，前些年还出过一件事情，有一户人家，晚上孩子生病了，本来病是急性病，如果救治及时，应该问题不大，可是在村里面发的病，村里离县城路远，又陡，等到人送到医院的时候，早都不行了，后来这户人家就到县里来闹，说是县里不修路，把他们孩子给耽搁了，前前后后持续了三年，都快成了神了，后来不知道怎么了，那户人家不再也没有来上访了，听别人说是搬走了，这件事情是真的，当时书记和县长大为恼火，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谁叫穷呢，这路啊，也不是说修就修，一直到这些年，历任的书记县长痛定思痛，才算是把路慢慢修起来，但也不能说是完全修好了，很多地方交通还是不行。就说铁路嘛，你看周边的这些县，除了我们山阳，还有哪个地方没有通铁路了，就差我们山阳了，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一点办法没有，县里头没钱呐”孙连虎道。
宋文知道山阳县穷，可是以前在大理寺呆起，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却是没有想到山阳县穷成这个样子，孙连虎道：“宋秘书，不瞒你说，我们山阳人也是有血性的，也不愿意这样，谁都想有一任领导带着咱们好好干，让咱们山阳变好，可是没用，咱们山阳就这条件，谁来都没有用，所以这些年，我们也没有什么想法，这不是我的想法，你去问问山阳县任何一个老百姓，他们都是这个想法，所以现在有点钱就挣点钱，有点利就挣点利，就说这铁路要通了吧，之前听说修火车站的时候，为了征地的事情，老百姓都和铁道部那些人打起来了，后来怎么样？彻底把铁道部惹火了，所以周边的县都通了铁路，可就是咱们山阳，到现在还是没有通，虽然说快通了，可是快通是什么时候？这谁也说不上”孙连虎也是说着说着动了情了。
宋文也能够理解，这种事情，碰到任何一个山阳县人，恐怕心里头都不服气，但现实就是这个样子。
孙连虎继续道：“宋秘书，你看，这几年凡是从我们山阳考出去的学生，从来没有毕业后回来的，为什么？这里穷，这里苦，大家都不愿意回来，为什么不愿意回来？因为他们知道，就算回来，还是不会改变什么，所以这些年，山阳县的这些娃出了很多个大学生，有些还是京城大学的，可是他们都没有回来，有的在外面混得得意的，彻底把家搬出去了，你说说，这是为什么？”孙连虎说到这里一顿，没有再说下去，可能他也意识到今天自己失态了。
“孙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也不能说是一点办法没有吧？你看洛康集团不就到我们山阳来投资吗？”宋文道。
“洛康集团是个例外，可是我觉得当初洛康集团来山阳就不安好心，当然，现在发现了古窑，那是另外一回事了，现在县里都传开了，说是当时你一算，就知道下面有古窑，所以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是不是这样的？”孙连虎说到这个，忽然想到了听到的八卦。
宋文默然，他不知道关于自己还有这样的传说，堂堂县长秘书，竟然传成了神算子，这说出去，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也是机缘巧合”宋文只能这样说道。
孙连虎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听到对面门开了，王成面无表情的出来了，宋文马上拿起了包，对孙连虎歉意一笑，马上跟着王成就出去了。孙连虎看着宋文跟在王成后面，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也许这个年轻人可以给山阳县带来什么变化，当他意识到自己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被他自己吓到了。
一路上王成都没有说话，可是王成的表情告诉宋文，现在王成的心情并不是很好，直到上车，司机把车开起发动，一路上王成都没有说一句话。宋文也看了看王成现在不适合招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直在思考孙连虎说的事情。
“小宋，你对咱们山阳是个什么印象？”忽然王成好像是从深思中醒了过来，问宋文。
“县长，这个，怎么说呢……”宋文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你就直说吧”王成看出了宋文的顾忌。
“咱们山阳，还是稍微落后了点吧”宋文道。
王成本来心情不好，可是被宋文这么一说，倒想笑了，“稍微落后？我看是非常落后，你还不敢说？你不说它就不落后了？你看看现在，县里每年到了过年像过关一样，过年不是过节，是过劫，要债的多，可是手里头没有钱，说不起硬话”王成想到这里，就一叹，这不，马上又要过年了，一想这个年怎么过呢。
“县长，山阳县的改变，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您也别太担心了”宋文只能这样安慰道。
王成忽然问道：“小宋，你觉得像咱们山阳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宝贝？我们山阳如果一点宝贝都没有，就真成了没人要的地，可是这几十万老百姓又拿什么过活呢？”
宋文沉默，王成的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可是不回答好像又过不了关。王成见宋文半天不说话，也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了，自己不也是没有办法吗？书记不也是没有办法吗？自己前面的县长，前面的书记，照样也是没有办法。一想到胡剑的固执，王成就觉得窝火，本来山阳县财政就不行，可是胡剑还要搞新城，现在好了，新城还没有建好，财政见底了，关键是，就算新城建好了，以古溪那个条件，真的会有人搬出去住吗？从县城到古溪的交通问题不解决，新城是没有人气的，王成是担心到时候花了钱，但并不讨好，如果能把这些钱用在刀刃上多好。但王成也并不是完全不理解胡剑，要说山阳县能有什么成绩呢？为官一任，有什么可以和上面说得上话的呢？建新城，恐怕就是一件，如果真的能够建成，不管后面有没有人去，在上面总算有个交代，不然，就山阳县这个条件，能够做成什么事情呢？
“县长，我觉得山阳县也不是一无是处”宋文知道王成的难处，虽然沉默一会儿，也知道自己说话不合适，可还是想了想，决定说点。
“说说你的想法？”王成以为宋文不敢说，可是没有想到宋文还真要说出点什么。
“县长，其实我觉得山阳县旅游业应该还是一个好的方向”宋文道。其实宋文现在也不确定旅游业在这个世界还成不成一种产业，当然，在原来的世界里面已经成了大家都接受的方式，可是在这个世界，好像并没有单独的、完整的旅游业，一般都是和其他产业绑定在一起，就像洛康集团开发古窑，好像是旅游业，但其实并不是，他们想法也只是把古窑发掘出来后建一个博物馆，在此基础上，再拉动人流和消费，可是他们心里并没有单独的概念。
不过王成听到这个概念又不一样，在这个平行世界里，虽然历史走向不一样，呆是有些概念都是相通的，只不过在现在这个体时间线，相比于原来的世界要落后好几十年，所以有些新的概念提法才刚刚出来，但对于旅游业这个概念，王成是知道的，而且上次到京城的时候也听到有人才提，但也算是一个新的提法。毕竟，在现在这个时间线里，明国才是发展的初期，老百姓吃饭在很多地方都成问题，更别说旅游了，可是旅游业有没有前途呢？王成觉得可能还是很有前途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在山阳县，会和这个扯上关系。
“小宋，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说说你的思路？”王成道。
“县长，我只是随便说一说，具体我也没有经过调研，如果说得不对，你可别怪我”宋文道。
“不怪你，不怪你，我们只是在讨论，随便聊聊”王成也意识到宋文毕竟是自己的秘书，再也不是大理寺那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有些话如果自己不鼓励一下，恐怕还真不太好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山阳县发展旅游业基础条件还是不错的”宋文实话实说。
“小宋，旅游业这个现象，现在恐怕很多人还不知道吧，为什么你会想到这里呢？”王成有点好奇。
“县长，我也是瞎说，中介在上大学的时候听人说起来，那时候觉得这个行业有点奇怪，就多了些了解，其实也说不上来”宋文道。
“那你说说，现在山阳县发展旅游有什么优势？”王成道。
“我觉得山阳县自然条件也不错，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文化底蕴也很深厚，你看，古窑不就是发现了吗？我在想，能发现点古窑，就不能发现点其他东西？还有，山阳县里面的山也是很有特色，这对那些城里人来说，有可能有致命吸引力”宋文一边说一边想，越说越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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