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阿牛在医院一直陪着曾元忠缴完了住院费，这才和曾元忠回了家，主要是他怕曾元忠这个混账东西不做人，等他前脚走了后脚又找医院要回那些钱。
他问过医生，医生说罗阿婆肺部感染了，打几天针住几天院就差不多能出院了，也好在送得及时没有再恶化，便掏了两块钱留给罗阿婆，让她一个人在医院食堂买点饭菜吃。
只有罗阿婆知道，自从她吃了小四从宋知青那里拿回来的黄瓜和萝卜之后，咳嗽的症状就好多了，胸口也没有那么痛了，她其实知道自己可能再多吃两个萝卜或黄瓜这病就能好全了，但是想到自己辛苦养育长大的几个儿子明知道自己病了却没一个说要带她去看病的，不免心寒。
再加上小四为了给她看病，从宋知青那里借了钱，差点还被小儿子给活活打死，她心里那股怨气就更重了。
所以，曾阿牛和医生说要她住院，也明知道花了小儿子20块钱她也不吭一声。
都说养儿防老，到头来，儿子靠不住，还好有个从小带大的孙子一直孝顺着她，不然她这把老骨头也活不到现在。
等到了村口，曾阿牛才告诉他，让他明天跟水库那边的同志一起上山去修水库，时间是三个月，直到水库工程完工再回来。
曾元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跟在后头追问：“族叔，什么去修水库？我没说要去修水库啊！”
“你没说，是我让你去，省得你拎不清再给我闯出什么祸来。”曾阿牛冷着一张脸道。
“我……我哪里闯祸了。”曾元忠满脸问号。
他这话，这表情，看得曾阿牛直冒火，但是都这么晚了，他连口饭都没吃上，别说打人了，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让你去你就去，名字我已经报上去了，不去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有，刚才我给你娘的那两块钱，明天记得还我，不然，就从你工分里面扣。”曾阿牛声音冷淡地说着。
眼看快要到家了，见曾元忠还愣在那里，又转头看着他语重心长，又充满告诫的语气说了一句：“以后看到宋知青就躲远一点，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还有，阿四跟她走得近有好处，你不想以后落得跟你娘一样没人管的下场，就对阿四好一点，至于你家那个后娶的婆娘和你那两个小的……呵！算了，这话你能听进心里去是最好，要听不去就当我放屁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完，佝偻着背，往家走去。
曾元忠站在原地，好半晌才道：“什么叫跟我娘一样没人管的下场，这不是刚才还送她去医院了么，花了我20块钱，20块钱啊！”
说到那20块钱，曾元忠觉得胸口都在痛，都怪阿四那小杂……小兔崽子，要不是他非得带他阿奶去看病，还胆大包天地找宋知青借了那么多钱，哪会有现在这些破事，打挨了，钱也花了，到头来还得去修水库……等他回去，非得再……不行，揍也不能揍！
曾元忠有气无力地回到家，赵芸香看到他便追问晚上的事情，得知罗阿婆那里住院还花了20块钱，马上闹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赵芸香就冲出了家门。
宋曳月这边刚起来，就听到外面啪啪啪的拍门声，她皱着眉，走过把门一打开，就见赵芸香站在外边。
“你有事？”她自然不认为赵芸香会这么好心来接阿四回去的。
“宋知青，就是我婆婆昨天去医院住院了，花了20块钱呢，你不是借了阿四20块钱吗？你看现在能不能把那20块钱给我们？”赵芸香只要想到花出去的20块钱，就心痛肉痛地痛了一晚，昨天晚上她跟曾元忠吵了大半夜，又在因为这钱整宿都没睡着，此刻披头散发的，看着就跟疯子似的吓人，并且说出的话也跟疯话一样。
“你家男人不是说会送阿四奶奶去医院，大队长都跟着一起去了，阿四自然就不用跟我借钱了啊！再说了，那钱是我借的，又不是我给的，我为什么要给你？我又没欠你的。”宋曳月真想一巴掌抽过去，看能不能把赵芸香给抽醒了。
赵芸香可不管，她觉得自己一夜间损失了40块钱，就简直就跟剜了她的肉，要了她的命似的。
“可是你答应借20块钱给阿四了，本来，他阿奶住院的钱就该他出的，现在我们替他出了，那他就得把住院的钱还给我们，也是一样的。”
宋曳月冷笑道：“所以，你男人不是罗阿婆生的？阿四一个当孙子的，凭什么出钱？罗阿婆住院，不应该是你们几个做儿子儿媳妇的出钱吗？你跑来我这里闹是有病吧？要再这样胡搅蛮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赵芸香急得快哭了，她抓住宋曳月疯了似的大叫起来：“我就找你，就是你多事，你不借钱给阿四，就不会闹出这些事出来，我存了几年才存了那么点钱，现在好了，全都被那个老不死的花完了，你快点还钱给我，不然我就不走了，我就一直在这里闹。”
宋曳月直接一个用力扣住赵芸香的手腕，都没用三分的力道，赵芸香已经痛得惨叫出来。
“啊，啊，啊，你快放开我，痛，好痛，痛死我了。”
宋曳月冷冷地问道：“跟我去大队部吧。”
说完，也不管赵芸香怎么叫怎么哭，抓着她就往大队部走去。
一开始赵芸香还想往地上坐，可是宋曳月的力气大得惊人，差点把她给拽飞了起来，她没办法，踉跄着半跑半拽地，又哭又闹地到了大队部。
曾阿牛一大早就眼皮子跳，心想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就听到外边有哭闹声传来。
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宋曳月拽着一个披头散发，状似疯癫的女人走了过来，再见她用力一扔，那疯女人就跟个破布麻袋似的，摔了过来，还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曾阿牛瞧着这样都觉得痛，咧了咧嘴，怎么都笑不出来：“宋知青，这一天天的，又是怎么了嘛”。
宋曳月白了曾阿牛一眼：“大队长，你别说得好像是我惹出来的事一样，昨天曾元忠想昧了我借给阿四的钱，刚才，这个疯女人又跑过来找我要钱，说什么罗阿婆住院花的钱要我出，你觉得这像话吗？我见过不要脸的，但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不要脸的，上次她打着阿四的幌子，上我那里想骗吃骗喝还想打包带走，被我骂走了，今天又理直气壮地找我要钱，怎么滴，当我好欺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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