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这时。
“程娘子，这边！”
有人在喊她。
程瑶茫然地抬起头望了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很快地又有人喊了她一声，声音越来越近。
两个人影影影绰绰，迅速朝她和谢坚的方向走了过来。
桃红本来是背着饭馆的人，偷偷摸摸和酒铺的店小二出来约会，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程瑶，尴尬地想躲，但看到程瑶身边站着个少年。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程瑶和男子交往甚密。
一时之间，好奇心战胜了一切。
“这个是酒铺的王二。”桃红朝程瑶介绍道，瞅了王二一眼：
“还不快叫程娘子！”
饭馆里的人和程瑶情同姐妹，跟程瑶介绍，就相当于见家长了。
“程娘子哎，给您问好！”
王二摸着后脑勺，猛然地弯腰朝程瑶鞠了个躬，大声喊了一声，顿时引得路过的行人都跟着笑。
他不明白是为什么行大礼会被人笑，但也跟着路人咧开嘴笑，憨憨的。
“瞧这猪脑子。”桃红伸手打了一下王二的头，恨铁不成钢，语气却是充满爱意的。
程瑶笑着看他们：
“我们桃红长大了，要嫁人了。”
想当初，桃红来饭馆的时候，还是个不到及笄的女娃娃，现在已经长成要嫁人的年纪了。
桃红：“我才不嫁人，我要一直留在饭馆，帮程娘子招呼生意。嫁给臭男人有什么好的。”
王二一听这话就急了：“桃红，我们不是说好等今天过后，我就去饭馆提亲吗？”
桃红顿时尴尬地红了脸，骂道：“说你猪脑子，还真是猪脑子啊！改天把你脑子炖了吃火锅。”
程瑶很欣慰，为他们的幸福而开心。
谢坚默默看着程瑶的笑颜，唇角也忍不住勾起。
夜色温柔。
桃红看了看程瑶，又看了看谢坚，说道：“程娘子一直说我，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身边这位？”
话题蓦然又扯到了自己身上，程瑶咬着唇，看了谢坚一眼，见着他戴着面具，散漫地扬起了眉，慵懒的姿态，精致的丹凤眼望向她，仿佛也在等着听她准备怎么介绍自己。
“是我夫君。”
程瑶迟疑了几瞬，手心里冒了汗，小声说道。
闻言，谢坚眉头一瞬间舒展开来，唇角漾出浅浅的弧度，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
“什么？！程娘子你夫君消失了那么久居然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和林三公子成亲呢。我都不只一回看到过他来饭馆看你。我还听说他今天要向你……”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眼神狠狠刺来，桃花顿时眼疾口快住了嘴，不敢再说。
天呐，程娘子的夫君眼神好吓人呐，好像要把人吃了一样。
气氛一瞬间冷了下来。
炎炎夏日，众人却感觉寒意逼人，冻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林三？”
谢坚唇角笑意渐渐消失，尾音拉得很长，像是故意。
“是谁？”
他朝程瑶看了过去，眼皮掀了一半儿。
程瑶愣了愣，说道:“就是方才和我偶遇的那位公子。”
“名字记得这么清楚啊。”
谢坚语气淡淡，眼神凝在她身上，瞳孔漆黑一片。
灯火落在他眼角，却晕染不出半分暖意。
程瑶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谢坚似乎是生气了，顿了顿，连忙说道：
“阿坚，你别误会，我和林公子的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真实情况根本不像桃红说的那样，林三公子只是很孝顺，每天雷打不动地来接他祖母回去，顺便向她请教一下如何煲汤才能提高人的食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误会了林三喜欢她。
“哪样？”
谢坚意味深长地看了程瑶一眼，语气淡淡：
“我想象的是什么样？你说说。”
程瑶：“……”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迟疑了几瞬，程瑶咬着唇，解释道：
“我和他只是偶然认识。他来接祖母，有空的时候就和我多说了几句话……”
“几次？”
“什么？”程瑶问。
“你和那个男人见了几次？”谢坚望着她，审视的意味。
“就一次，两次，三次……”
程瑶的声音越来越低。
整整一个月，林三都来接送他祖母，饭馆就那么大，两个人碰到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越描越黑，程瑶后知后觉地发现，让她去解释一件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简直就是挖了个坑在那里让她自己去跳。
“程瑶，你明明知道我一直想要的是什么。”
谢坚定定地看着程瑶，扯了下唇角，要笑不笑。
漂亮的眼睛里却毫无笑意。
“什么？”
程瑶避开了他的目光。
桃红见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道：
“哈哈哈，瞧我这笨嘴。林三公子只是人比较健谈，人家考中了进士，脑子聪明又孝顺长辈，所以才拉着程娘子一起探讨食谱，想学习一下厨艺。想必程娘子的夫君，您比起林三公子，谋生的手艺也不会差吧？”
这话一出，空气静了几秒。
进士？孝顺长辈，一起探讨食谱？
谢坚似有若无地轻嗤了一声，看了程瑶一眼：
“不巧，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闲人，什么都不会。”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带些自嘲的意味：
“自然是比不上进士老爷那般通情达理，熟读四书五经，懂礼数，知道在别人夫君不在的时候主动去讨别人娘子的欢心，还能与程姑娘探讨食谱的玄妙。我还要靠程姑娘养呢，你说是吗？娘子。”
一会儿是程姑娘一会儿是娘子。
程瑶终于认识到谢坚确实是生气了。
只有生气的时候，他才会这么叫她。
被谢坚语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惊到，王二瞬间跳了起来，使劲儿摇着头：
“程娘子的相公，使不得，使不得啊，男子汉要自食其力，做小白脸是要受人鄙视的，这是丢三辈子祖宗的丑事啊！”
众人：“……”
桃红一巴掌糊在了王二头上，“我不让你说话，蒽就别说话！”
＊
几人继续沿着街向前走，只是气氛有点怪。
桃红和程瑶走在左侧，王二站在中间，谢坚一个人走在右侧，离得有些远，玄黑的面具覆盖住了他的面容，任谁也猜测不出他的心思。
“桃红，你有没有感觉有点冷？”
王二牙齿颤抖着，挨了挨桃红的身体。
桃红看了一眼靠近自己最左侧的程瑶，又探头看了一眼离她最远最右侧的谢坚，低声凑在王二耳边说道：
“见着点儿眼色，一会儿别再乱说话，没看到他们两个吵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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