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冬日的初雪比往年落得更早一些，往日肃穆的陈家宅邸也被披上一层薄雪。
卷柏拿着纸条，快步往书房走去：“家主！”
陈南星眼里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压迫，她抬着眸凝视着他：“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卷柏将纸条递给她，神色凝重，轻声道：“家主，修仙界突然传出来，有人在暗地里试验成为修士的药。”
陈南星秀眉一蹙，缓缓展开纸条，沉默片刻，抬手将纸条丢在一旁的熏香之中，神色自若地问：“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是暗桩传来的，现在恐怕整个修仙界都传疯了，老天师已经准备召集四大家族的家主，前去龙虎山商谈这个事。”
陈南星若有所思的落在案桌上的文件，轻嗯了一声，招了招手，她想安静一会儿。
虽然陈家大部分的势力都在她手里，产业也开始蓬勃发展，但他那个二婶却时不时的弄些恶心的事出来。
她一直想着，等待陈家的事了，便帮着沐泽他们一起查探灵剑的下落，但如今陈家根本离不开她。
就在她还在思索的时候，一道鬼魅的身影落在她面前，声音没有丝毫情绪：“家主，刚刚探知的消息，临仙局已经准备动手。”
陈南星缓缓坐下，手撑着头，淡漠瞥了他一眼。
这个暗卫还是爷爷留下来的，只忠于她自己的死士。
“这件事是从哪里最先传出来的。”她翘起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在脸颊。
“似乎是从李家先传出来。”
李家。
陈南星的神色认真了许多：“李家?他们家何时掺和这种事了，竟然比我们更早得知。”
死士垂着头，严肃的眉目微微一蹙：“李家小姐李槐序，游历的时候偶然发现。”
陈南星不禁端坐起来，李槐序……
她自然知道，当今李家家主的掌上明珠，未来极有可能继任李家的家主。
修仙界有一个美人双花的名头，其中便是她，另一个就是这李槐序。
传闻李槐序如同秋日的菊花一般，喜穿道袍，一把木剑仗走四海。
她垂头默了许久，似乎在心里做思量，片刻后终于抬起眼来：“我知道了，另外程哥那边呢？最近在做什么？”
暗卫头也不抬，声音一贯的没有情绪：“周乾前往定州，他们有想法前去。”
陈南星恍惚了许久，才轻轻地笑了起来，轻声说：“下去吧。”
定州?
好巧不巧……
她心思一动。
花店。
程江篱被沐泽拉着帮忙修剪花枝。
一位身穿长袍，另一个身穿大衣，里面穿着得体的西装，画面虽说奇怪，但却又十分养眼。
沐泽一边快速捡着花枝，一边神色浅淡的说：“这件事修仙界已经传开，让临仙局连忙发公文。”
程江篱嗯了一声，眼底的情绪翻涌着，片刻后才沉声说：“看来这件事很快就有一个结果。”
咔嚓！
沐泽随手将花枝抚掉，侧眸轻笑一声：“你为什么会想起李槐序?”
那日清白小院后山发生的事，他悉数将发生的事告诉了程江篱，原以为过去那么久已经忘记，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记得这个人。
甚至轻松利用这个人达到宣传的作用。
程江篱深沉的眸子看着沐泽，纤长的睫毛垂落，语气淡淡：“她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沐泽耸了耸肩，感叹道：“啧啧不愧是商人呐，不过程宇航的事，你确定不插手吗？”
程江篱的神色本就冷淡，听见提及程宇航，神色倒也没有什么变化，他眼尾微微上挑，透露出几分倨傲：“他是自作自受。”
他低沉着嗓音：“虽然程氏有我的股份，但我已经私底下将程氏的股份卖了，”他语气淡，嘴角微微：“所以，如今的程氏，与我没有关系。”
沐泽心里一沉，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他知道那些对于程江篱的意义。
那是他母亲唯一给他留下的东西。
程江篱熟稔的将花刺去除掉，瞥见他的神色，唇角淡淡道：“你曾经说过一句话，有些东西藏在心里就好，无需一些其他东西，就如同你和我之间的友情，这件事是亦是如此，我妈妈给我留下的东西是希望我能过的很好，”
他顿了一下说：“我现在很好，所以，最大利益化，我想我妈妈也能理解我的。”
沐泽还沉浸在无限感慨之中，听见他的这句话，重重嗯了一声：“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程江篱正准备张口说话，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请问这里是沐神医的花店吗？”
两人顺着声音抬眸望去，那人穿着一件加绒的黑色卫衣，除了皮肤，全身上下都是黑色。
沐泽啧了一声：“你们听雨阁都这么喜欢穿黑色?传统吗？”
来人正是周山。
周山煞有其事的解释：“黑色利于潜伏，已经习惯。不喜欢将自己暴露出来。”
沐泽拿起处理好的花枝，对着他招了招手：“你先帮我把花枝处理一下，这些货比较急。”
周山神色一愣，一瞬间有点不知所措，指了指自己：“我?”
沐泽头也不抬道：“不然呢，麻溜的。”
他丝毫不客气的吩咐周山做事。
程江篱坐在小板凳上面，见他这种行为也没插嘴。
不抱有敌意才能平静洽谈合作。
周山迟疑的搬起小板凳坐在一旁，学着程江篱的动作。
几人沉默了许久。
良久周山稳不住道：“萧天冬已经将所有事告诉我了。”
沐泽手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动作，有一搭没一搭的修剪：“嗯，所以你想说什么？”
周山苦涩的一笑：“这个问题不应该我问您吗？沐神医您到底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沐泽将插花的海绵削剪成型，缓缓将花插上。
唰！
枝条从打刺器之中抽出来，动作干净利落，周山抿了抿唇，意味深长的说：“沐神医既然能给我们下这个毒，想必应该也有所图谋。”
沐泽答非所问：“你会选择背叛听雨阁吗？”
周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答案他也不知道。
虽然说听雨阁所做的事他并不苟同，但是他到底和听雨阁有些许的情分。
他从小就在听雨阁长大，那里有他的兄弟。
又岂是那么轻易可以割舍。
他默了默，语气沉重：“这个答案我不知道，我确实想逃离那里，但是出卖听雨阁，或许间接让我的那些兄弟陷入险境。”
沐泽神色如常，随即淡淡说：“你如此想，看来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顿了一下，淡笑的说：“听雨阁一个刺客机构，还能出一个这样的人，倒是少见。”
他说完看向程江篱：“你怎么看？”
一旁的程江篱，修长的手指，捏起一根花枝，嗓音微沉：“不怎么看，周山的顾虑不过就是那些兄弟的安置，”
他微微拧着眉：“这个事很好解决，若是想留在凡俗，可以留在青囊医药，若是想留在修仙界，那便就去郁未迟那里。”
周山脸色一缓，犹豫的看着他。
他默了两瞬，下定决心似的，慎重开口：“程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江篱凝黑的眼眸微微抬起：“自然是解决你的后顾之忧，想必你如今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但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居所。”
周山语气不变：“程先生您想知道什么？我能做些什么？”
程江篱眉宇间笼罩着的寒霜缓缓散开，语气缓和：“听雨阁想要的灵剑具体是做什么的，你肯定清楚，我们当下的疑惑是，地核之力仅仅只是掠夺的事吗？”
他微微一顿：“这地核之力，到底有什么用?”
周山没接话，沉默许久才开口：“你……为什么问这些……”
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已经掀起风浪。
听雨阁的秘密他为什么会知道！
这些虽然在听雨阁众所周知，但是听雨阁的人绝不会说出这些。
眼前这个男人散发着冷峻气质的男子，他的眉宇之间透着一股上位者带有的不怒自威气势，虽为商人，但着实聪明。
程江篱眼尾下压，淡淡开口：“结合众多消息推测出来，显然听雨阁应该有更多的图谋。”
沐泽将一束花包装好，低头将处理花的拿起，声音缓缓：“听雨阁之上还有一个组织，叫听雨楼，这些周先生你应该也知道吧？”
周山这话听完这些话，他僵了一下，随即抬起头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微笑。
听雨楼的存在，这个修仙界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眼前这两个人，似乎什么都知道。
他鬓角微微有些薄汗，微闭着眼，淡声道：“知道。”
他说完，扭头看向程江篱，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不稳：“程先生刚刚所说的，能做到吗？”
程江篱原本低着头，半阖着的眸子慢慢抬起，他嘴角微微，带着绝对的自信：“自然。”
周山对视上那双眸子，太过锐利的让他不敢直视，连忙移开：“好，我相信程先生。”
沐泽眼底掠过一抹深意。
周山一瞬间失神，尖锐的刺刺进了指尖，一滴血冒出来，他没当一回事的，用手一抹。
程江篱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周先生，合作愉快。”
周山看着伸过来的手，连忙将手在衣服上一擦，握了上去：“合作愉快。”
沐泽站在一旁插着花，嘴角上扬。
他想到过这个结果，但是没想到过程这么迅速，如此和谐。
程江篱一副谈合作的姿态，精准拿捏住周山的顾虑。
他弯腰将处理的花抱起，放在桌子上，头也不回，没什么语气道：“我们所做的事，不会危害这个修仙界，更不会对你那些所谓的弟兄主动出手，事成之后，毒我们会欣然给你们解开。”
周山昂着头看着他，抿了抿唇：“我相信你们，但是你们需要给我们保证。”
程江篱脸色不变的转身，矜贵的点头：“自然。”
沐泽将最后一朵花插上，从里间端了一碗汤药，递给他：“周先生，这是我们的诚意。”
周山目光落在那碗黑乎乎的药，顿了一下，端起一饮而尽。
一股暖流下肚，原本滞涩的灵力突然翻涌起来，没一会儿，他催动灵力，那股滞涩感突然消失。
沐泽直接收回碗，不再看他。
程江篱立在旁边，良久出声提醒：“周先生，这是我们的诚意。”
周山深呼一口气，艰难开口：“你们想知道的，我会毫无保留告诉你们。”
正午天边突然飘起小雪。
周山离开的时候，花店面前已经积起一层薄雪。
沐泽端着两盏热茶走出来：“聊完了?”
程江篱嗯了一声，接过他的茶喝了一口，想了想说：“萧天冬他们中毒是怎么回事?”他顿了顿，补了一句：“你不会下毒。”
他的语气带着笃定。
沐泽悠悠的浅抿一口，对着他挑了挑眉：“你怎么发现的?”
他端正了神色对他道：“相信你。”语毕觉得自己太冷淡，于是微微淡笑：“直觉你不是那样的人。”
沐泽款款而笑：“我确实没有下毒，”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最后嘴角微扬起来：“那只不过是肝肠醉解了的后遗症，运转灵力有滞感，我刚刚给他喂的就是打通经脉的药。”
程江篱低头望着徐徐白烟，仍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
“你刚刚问了周山什么问题？”
程江篱端起茶，呷了一口，姿态不紧不慢：“地核之力的作用，以及听雨楼的由来。”
他随后缓缓说：“听雨楼是一群人为了同一个信仰而集结起来的，这些人有一个长生的梦，得到地核之力是为了前往一个永生的世界。”
沐泽讶了讶，眼里带着几分疑惑。
他原本以为听雨楼仅仅是为了力量，没想到是为了永生。
他听完后，略一沉吟道：“地核之力就是前往那个世界的助力，所以他们为得到这股力量，不择手段的到灵剑……”
程江篱微微颔首：“另外，意外得到一个云深寺的消息，当年清尘得知灵剑的消息以后，原本想着将这件事压下去，结果云深寺里的僧人出现背叛……以至于让当时的王朝知道这个消息……”
沐泽心里一沉。
或许清尘也不会死。
看来这其中还有一些他们不知道的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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