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仿佛注意到了路远怪异的抱拳动作，转而面向他：
“路大人，此前娖儿妹妹已经和本王说了，是大人从父皇剑下救了她。
本王与慈炯慈炤能脱身于闯逆贼穴，路卿也是功莫大焉。”
“小臣不敢当！
长平公主千金之躯，怎能因闯逆而殒？
三位殿下更是吉人自有天相，非小臣，众位大人也必能护佑殿下们平安。”
路远赶紧开始客气，心道皇室教育不愧最高等级的精英教育，太子年龄不大，言谈之间威仪与恩典都表现得恰到好处。
“路卿不必过谦。”朱慈烺对路远的看重不加掩饰。
“虽得长平讲述了一番路卿等人的谋划，却颇觉意犹未尽。不知路卿可愿将计谋始终细细述说，也让本王和王弟以及吴师李师都能一扫多日郁郁，畅快一番？”
对于这次行动，路远心中也是有些得意的。
在现代世界里，路远负责的最重大的活动不过是学校的联欢晚会，比起这次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自己的表现欲。或者说，作为一个现代人，在一个十五六的明朝小孩面前做汇报，哪怕他是太子，也没什么成就感。
“殿下明鉴，此次虽有小臣谋划，然则很多奇思妙想和关键细节，都是赵百户的功劳，小臣不敢贪功。”
说罢，路远转向赵子路：“子路大哥，还是你来给殿下详述经过吧。”
赵子路又一次感到了路远的善意，他感激地冲路远笑笑，便转向太子，说起这次的筹划：
“首先，营救三位殿下，必不能让殿下们陷万一之危险！
同时，闯逆拷掠的银两，虽取自那些贪腐无度的我朝旧臣，实为我大明资财，如能抢得一二，也算杀杀闯逆的威风。
奈何我等人力微薄，很难强攻府库。故而，智取便是此次谋划的基础。
“其次，李过为人悍勇而不乏沉稳，手下亲卫也是百战悍卒，如能用计制住李过，至少我等就能确保殿下们无虞。
否则即便朱大人等武功卓绝，也怕万一闪失。
循此思路，路大人提议用一种西洋传来的药剂，让殿下服用。
这种药的作用就是使人出现四肢抽搐的症状，但其实并无大碍；只要及时服下淡盐水，就能消解。
药物是由小山兄弟带进王府。之所以斗胆请殿下服用，盖因只有殿下病急，那李过才会亲自查看。
微臣感佩殿下勇毅，并无任何犹疑，便服下此药。
不得已让殿下经此困厄，还请殿下责罚。”
赵子路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而生动，完全不像个武人。
“赵卿此言差矣，众卿为救本王和二位王弟，想出如此绝妙手段，只有大功，何有丝毫罪责？”
朱慈烺见路远之外，又有赵子路这样的智勇双全之士，心下更加欢喜。
“爱卿继续说，慈炯和慈炤都等不及啦。”
“最为神奇的就是这段：路大人、汤神父和尔爵兄鼓捣出了一种神药！
此药无色，溶入清水中，会有淡淡香气，常人在两步之内如果闻到，会瞬息坠入幻境！
往往会将眼前之人视作生平最亲或最敬畏的人，对来人说的话深信不疑！
臣等恐有差池，事先在臣自己、汤神父和小山兄弟身上都做了实验。
当路大人站在面前时，臣闻了之后，看到的是刘启德刘大人。
汤神父则说他见到了上帝！
只有小山兄弟，说他看见的就是路大人。”
“这却为何？莫非张卿也有异能？”永王朱慈炤反应奇快，忍不住插嘴。
“那是因为小山兄弟心中最敬畏的人就是路贤弟。”
姚千仞大嗓门，完全没想自己是在对着一位千岁答话，哪怕这千岁才十四岁。
“姚大人说的是，若不是时间紧迫，大家都想试试此药，看看能见到谁呢？”
赵子路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表示，闲暇下来，要亲自试试。
“路大人和微臣认定，那李过最敬畏的必是贼酋李自成，所以让小山兄弟事先背熟了好几段话。
小山，你来给几位殿下学学当时情景。”
于是张小山又把昨日一幕绘声绘色讲述一番，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朱慈炤又忍不住插嘴：
“既是药物，为何小山卿家无事？
还有，如果李过没有被迷倒，怎么办？”
“小山兄弟是事先服过解药的。
至于李过一旦没有被迷倒，那就只有由伯远大人争取力擒或者斩杀他了。”赵子路解释着。
“吉人自有天相，几位殿下上承天命，下负亿万黎民。
那李过虽是枭雄，又怎能拦阻各位殿下虎口得脱。”
路远此言一出，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那永王不过现代社会里十二岁的小学生，要是搞不定，岂不羞死。
看着两位小殿下期盼的眼神，赵子路继续讲述：
“后面情况几位殿下也知晓一些。
李过被迷住后，深信不疑，按照我等计划把大部精兵派去闯逆府库。
随后季远大人制住李过，我等在路大人带领下轻松进入王府，进行各种布置。
仲远大人负责护送殿下们出城。
伯远和钱大人带着李过的亲卫去搬取银两。
汤神父和尔爵兄在府内开始布置火药。
话说这火药实在是威力惊人，即便我等事先有准备，当爆炸传来时，也觉得魂飞魄散。
若不是赵大虎赵大人身体壮硕无比，估计我等很难在那爆炸中全身而退了。”
赵子路的介绍总是不动声色、恰到好处地把其他人的功劳也引出来，足见智慧。
一旁的赵大虎不禁咧了咧嘴，也不知是哭还是笑。
爆炸时那几人确实是最后撞到他停下的，问题所有的力道，最后都是他的后背顶在假山壁上卸下的。
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的后背没一块好皮了。
“有这等厉害火药，父皇为何还会败给那闯贼？”永王又忍不住插了一句。
众人默然，都看向路远和汤若望。路远只得硬着头皮回答：
“启禀永王殿下，这火药虽然厉害，但闯军有数十万人马，此物用来埋伏最好，但在两军对阵之时，用处就没那么大了。
而且此物之法，是微臣偶然所得。
微臣才疏学浅，不懂制造，还是见了汤神父和尔爵哥哥后，以他二人之能，方才制造出来的。”
听到这里，朱慈烺不禁恨然，对各位郑重说道：
“众位爱卿，先皇已去，小王虽不才，望得众位鼎力襄助，再兴盛世大明。”
说完，朝各位深深一揖。
众人急忙回礼，齐声道：“匡扶大明，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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