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玟听着高唐没头没尾的话，看着身前的男人就这么突兀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一点都不真实。
简直就像在开玩笑一样。
怎么可能呢？
明明几分钟之前这个男人还拉着她的手固执地向她求婚，怎么就突然一下，在她陷入危险的时候出现，然后又突然一下，毫无知觉地躺在了这里。
简直像做梦一样。
她肯定是在做梦。
怎么可能呢？
陈若玟突然想起十三年前她第一次见高唐，他穿着那件后来被她吐槽过很多次的粉色衬衣，笑得耀眼又骚包。
他说，原来是你。
想起后来他们在北城体育馆遇到，那天他也是一件淡粉色的衬衣，手里提着和今天这件一模一样的白色西装外套，一副喝多了的颓废样子，可眼睛却比所有人都亮。
后来回了南城，他一次次以各种奇奇怪怪的方式出现在自己身边。
他说，我们的口味很相似。
他说，真巧，原来我们是邻居。
他说，真巧，我们喜欢的车都是同一款。
他说，我们就是有缘啊。
想起她把高唐删好友后，他却在聚会上以“发饮料配方”为理由，又把她加了回来。
那一次得到的配方在她手机网盘里躺了十几年，却一次都没有再尝过。
其实后来陈若玟有想过，那个时候高唐未必不知道自己偷偷删了他好友，配方或许只是个借口，避过了一次，也还会有无数次。
因为……
高唐是不会放手的。
就算自己无数次删好友拿他出气，他还是一次次厚着脸皮把自己加了回来。
陈若玟想起在南大的那四年，住在紫薇苑的那四年，几乎每一天，都能在门口碰到站岗的高唐。
那时候他说，我喜欢在门口思考人生，他说，每次遇到难题的时候我就喜欢在家门口站着，这样思考效率高。
可在结婚后陈若玟才知道，那日复一日的等待，仅仅是为了见她一面。
他爱的卑微又固执，陈若玟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
她明明拒绝了他，拒绝了那么多次，可他却还是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傻里傻气地护着她，一句话都来不及说，连他一贯的调笑都来不及说出口，只像害怕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似的留下了三句话。
怕她会自责，所以他说，我是心甘情愿的。
怕她后半生再没有依托，所以他说，白谨言还是爱你的。
也许这其中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和误会，这一刻陈若玟都没有心情再去想了。
还有高唐的最后一点点私心。
他说，如果你能喜欢我，就好了。
如果，你能喜欢我。
如果……
“咔嚓。”
终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底碎裂。
碎裂。
碎裂。
碎裂。
然后，留下一个根本无法掩盖的巨大黑洞，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一直没有发觉的情绪，就算发现了也刻意忽视的情绪，躲在她心底从来不敢宣之于口的情绪，她一直不敢正视的情绪，终于冲破了那层坚固的屏障，从那个黑洞里冒了出来。
“我喜欢你。”
“我早就喜欢上你了，是我自己不敢承认。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了，你醒醒啊！”
陈若玟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高唐的一个玩笑，只是为了让她认清感情的小测试。
她一定不会怪他，只会庆幸地扑向他，告诉他，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可是，不管她哭诉多少次，高唐都没有再从地上站起来，没有睁开眼睛，连神情都没有改变。还是那样一张脸，那样的表情，带着期盼和遗憾。
陈若玟终于明白，她一直觉得这段感情里差的到底是什么。
差的不是她的心动，而是，高唐从来不曾离开她。
从来不曾放弃她。
她根本没有感受过他要离开的危险。
可现在……
你……还没有亲耳听到我说喜欢你啊。
陈若玟身子一歪，朝高唐身体边上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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