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董，到底出什么事了？”常征顺势坐了下来，看到丁鹤年的这副表情，心里有些忐忑。
“你年前年后在瞎忙什么呢？我不都跟你说过了，即便你不在市局了，也要安排人多留意褚文建，刑从连他们这些人的动向，尤其是纪检委穆清风那边，现在看来，你根本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丁鹤年有些烦躁的说道。
“难道他们又搞出来什么幺蛾子了？”常征心头一惊，一股不祥的预感直往上冒。
“你最近是不是很少跟袁咏川和冯嵘联系？”丁鹤年黑着脸问道。
常征本能点了下头：“我想着离开市局了，再跟他们频繁联系，万一被刑从连的人注意到，他们在局里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基本都是一周联系一次……”
常征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他已经猜到这两个人十有八九是出事了，否则丁鹤年不会提他们这两个小小正科级干部的名字。
果然，丁学义紧跟着插话道：“他们被市纪委带走了，就白天的事，我估计是刑从连秘密配合市纪委搞的鬼，消息还被他们临时封锁了，一直到晚上他们家里发现联系不上人，事情闹大了，陈书记才听到了风声……”
丁学义在旁边说着来龙去脉，要不是陈育良给他打电话，他现在也还蒙在鼓里呢。
常征听着这些事情，整个人悚然一惊，脑袋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飞。
丁鹤年不由追问道：“老常，这两个人知道你不少事吧？”
常征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这才回过了神，声音有些颤抖道：“他们一个是我的办公室主任，一个是刑侦的队长，确实知道我不少事，纪委怎么突然就对他们下手了，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啊，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来……”
这摆明是直奔他来的，常征根本没想到纪委的突破口会是这两个人，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行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穆清风是什么样子，你还不清楚吗？以前连陈书记的面子，他都不一定会给，现在陈书记势力又大不如从前，穆清风更不可能事事跑去请示汇报，要查谁，什么时候抓，难道还提前通知你准备啊？人家要的就是出其不意，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公安局长，这个道理还用我告诉你吗？”丁鹤年没好气的说道。
常征神情颓废，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常市长，你想过没有，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两人肯定正在被突击审讯，很可能会扛不住把你牵连进来。”丁学义出声提醒道，这也是陈育良和丁鹤年最关心的，所以由他问出来比较合适。
此刻，常征脑子里已经完全混乱了，他身为市局的局长，袁咏川就是他的贴身管家，知道他很多的事，还有冯嵘也帮他处理了很多违法违纪的事，尤其是早些年江临集团涉黑的破事，还有丁森泰触犯刑法的多个案子，这些都是冯嵘按照他的指示，私下摆平的。
这两个人就像黑暗中的两个线头，一旦被人摸到拽了出来，就仿佛在黑暗中着了火，根本无处遁形，顺着线头往下找，拉出来的人只会更多。
“丁董，其实我早就有思想准备了。”常征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丁鹤年和丁学义父子对视了一眼，多少都愣了一下。
常征继续说道：“在体制内，要查办某个干部的时候，要么是直接查办，要么是调离原岗位后再查办，当初我被调整岗位以后，我就知道对我的调查，多半会由明转暗，他们一时半会动不了陈书记，能动的人只剩下我。”
“不过，丁董，请你放心，就算抓了我，也和你没有关系，我滥用职权的事情基本都跟森泰有关，可森泰已经死了，有些事死无对证了，我都可以往他身上推，该认的我会认，不该认的，我会咬紧牙关，绝对不会松口。”
“这些年你给我的东西，我虽然都留着，但我贪污受贿的证据，他们是找不到的，你不用担心，我在里面不会咬你的，那样我被判的刑期只会更重，这些我比你们都清楚，所以光是滥用职权的问题，我判不了多久，说不准没几年就放出来了，况且我的家人也都在江临市，我要真背叛你了，他们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我宁愿搭进去自己……”
常征整个人彻底冷静了下来，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肯定，足以可见他早就盘算过这些事，心里对自己的处境是有预期的，甚至都想过自己很可能有一天会突然被抓。
丁鹤年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常征，没想到对方想得这么明白。
在常征来之前，他跟丁学义商量过，如果常征想挣扎求生，不肯在里面抗事，就得拿常征的家人来威胁常征。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小看了常征这个老刑警，对方明显早就在未雨绸缪了，虽然常征没有明说，可贪污受贿的赃款，恐怕都已经藏好了。
丁鹤年放心了不少，脸上笑意十足道：“老常，你说的话挺让我感动的，自从我二儿子死了，闺女也出了一次事，我才觉得这可能就是对我以前做坏事的报应吧，我不会再闷着良心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了。”
“你对得起我，我肯定也会照顾好你的家人，至于魏省长和陈书记那里，我都会去找他们，他们不会见死不救的，你放心，即便省纪委真的抓了你，我们也会在外面想办法，哪怕保不住你，你的刑期也会被判到最低。”
听到丁鹤年这么说，常征也郑重道：“谢谢丁董，有你这番话，哪怕现在把我抓了，我也不怕跟他们在里面斗智斗勇，不过你们也一定要加倍小心，别的地方不能再出事了。”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家里的事好好安排。”丁鹤年摆摆手，示意常征可以走了。
他已经预感到，下一步被抓的一定是常征，只不过常征是省管干部，想抓人必须得经过省委同意，市纪委即便掌握了什么证据，也得上报省纪委，这个流程肯定得有，所以常征还可以缓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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