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安这个人，存在于赵小然的描述里。
传说赵小安是赵小然的双胞胎姐姐，但是和她有云泥之别。
赵小安是云，赵小然是泥。
这是赵小然自己的形容，她话里的赵小安堪称完美，三观正，容貌好，活的理智又清醒。
可赵小然说，她没有姐姐。
很快她就发了几张截图，是所谓赵小安的QQ和两个号之间的聊天记录。
聊天内容打了码，但可以看出来基本都是赵小然的号发的消息多。
[酒曲]你凭空捏造一个姐姐，是因为你想拥有一个这样的姐姐吗？
宁欠瑾不太理解这种行为。
[亡狱妖]不，我是想，成为这样的人。
见她很久都没有回，赵小然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亡狱妖]你是不是想说，那你为什么不努力。
[亡狱妖]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努力，为什么永远这么无力，好像我的思想不是我的思想，我的身体也不是我的身体。
[亡狱妖]我总在想，如果我不是出生在这个地方，如果我的家庭环境不是这样，如果当初某件事我做了不一样的选择，如果我当初好好学习了，如果懂事和理解能早一些……
[亡狱妖]甚至有一些很不真实的想象，如果其实我是有钱人家遗落在外的孩子，如果我不是人类，如果我有特殊技能……
屏幕前，赵小然面无表情，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
[亡狱妖]我对这些如果的想象，就是赵小安。
可赵小然最终还是没有笑，只是回复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作为结尾。
[亡狱妖]可是，没有如果。
宁欠瑾知道，这是一点点攒下的失望——对世界的失望。
每一件小小的甚至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都会成为一滴水，人在缸里，失望一点一滴地积攒，直到把自己淹没。
她没感受过溺水的感觉，但这种感受就像溺水。
窒息，无力，挣扎不开。
赵小然缺少了出缸的动力。
成长环境带给人的影响太大了，她就算童年不幸，但她五岁以前的生活带给了她足够的自信和勇敢。
有些人直到被毁掉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输在了什么地方。
人的一生变数太多，所谓的经验都只适用于普遍状况，只要有一点点的特殊，就可能会造成结果的极大偏差。
对世界的感知和自身的生物构造，能让一个人极限向上，也可能让一个人无限下坠。
赵小然就在无限下坠。
很久之后，赵小然才在那个没有得到回复的聊天界面发了一句。
[亡狱妖]谢谢你的好意，暑假的聚会我就不去了。
宁欠瑾用指甲一下一下地敲着手机屏幕，叹了口气。
[酒曲]好好的。
这个回复有点奇怪，但见她一直没有撤回，赵小然在“想打好的但是多大了一个好”与“她让我好好的”之间纠结了一会，选择了相信前者。
毕竟之前是她删掉的自己，她应该……挺不喜欢自己的吧。
-
时间定在了八月中旬，除了赶不回来的楼上的楼下和不愿意来的赵小然，群里的人都来了。
七个人就住酒店还是住民宿进行了一翻争论，最后还是选择了酒店。
a市没有很出名的民宿，也不怎么兴民宿文化，所以宁欠瑾直接从宋家的产业里找了一家最好的酒店，给他们安排了个套房。
几个大学生纷纷表示，要在这里待到开学再走。
宋家没有太多房间，方铸虽然也在a市，但是方家现在不必以前，他接手之后卖了不少不动产才把稳住局势，现在自己住的都只是二室一厅的小房子。
所以虽然觉得在酒店里待到开学有点麻烦人家，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宋家夫妇对于女儿有这么多朋友很高兴，他们大概了解过这几个人，都是不错的孩子。
对于宁欠瑾拒绝去上大学事情，夫妻俩不遗憾是不可能的，她成绩那么好，却放弃了去985。
大人们都轮番上阵跟她谈过了，但是都没有用。
她说她想自己学些感兴趣的东西。
几个人很无奈，但还是尊重了她的意见。
她太坚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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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几个人的票难凑一块，所以都是分别来的。
车费本来宁欠瑾也说帮他们出，但几个人没好意思，都还是决定自己买票。
夫妻俩回国之后，宋青衿轻松了一些，所以也跟着宁欠瑾来接机了。
其他人安排了司机接，他们是来接谈霖和帝消的。
他们到机场的时候正是飞机降落的点，还得等一会，宋青衿找了家饮品店，两个人面对面坐在窗边。
宋青衿的眼神落在宁欠瑾脸上，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你比之前变了好多。”
桌面放着两杯冰奶茶，宁欠瑾一只手握在上面，脸面向窗外，听见他的话也没转头。
“比起宋零？”
“不是，是比起刚来这里的你。”宋青衿靠着椅背，声音里有点感慨。
他还记得回国之后这两年，那些当初他不明白但是知道真相之后都想通了的事情。
宁欠瑾在他面前一直没有好好扮演过宋零，因为她在所有对宋零不熟悉的人面前都懒得伪装。
他当时还在想，宋零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怎么看着有点孤僻。
那时候还担心是成长过程缺少家人的关爱，虽然后来发现的确如此，但那不是宋零。
宋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多，小时候的记忆都很模糊了，这些年待在一起的时间也短，宋零长大后就很独立，不黏父母哥哥，在他印象里，宋零还是那个比较有自己个性的可爱小孩。
老实说，刚回国和宋零相处的时候，他有一点点心理落差，妹妹虽然还是很可爱，但明显和他有距离感。
后来他就习惯了这样的宋零，直到发现她不是宋零。
一翻回忆，发现自己已经不太想的起来原来的宋零是什么样子。
他对面前这个人的所有回忆，都是那个甚至还不知道名字的女孩。
女孩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确实变了很多。”
他都不知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距离他的感慨过了多久，脑中的思绪转了很多，可面前一分钟就息屏的手机还亮着。
宋青衿盯着手机屏幕暗下去，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说起来，你从来没叫过我哥哥。”
女孩终于转过头看向他，眼里有一点点惊讶。
“你是宋零的哥哥，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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