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巨龙的血脉天性其实并没有从尼奥体内消失,只不过是被抑制住了天性中的暴戾而已,但是由于尼奥过度旺盛的好奇心作祟,他有可能会因此做出难以预料的行为,其行为无关于善良或是邪恶,纯粹是一时的兴趣使然。
而当愚蠢的人类选择了放任尼奥不管。
那么一切意外便会水到渠成。
“一定是我家狗把你车开跑了!”秦淑芬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立刻就往医院外面跑去。
后知后觉的小战士赶紧跟上,他和秦淑芬来到医院门口一看,果然如秦淑芬所料,原本停着吉普车的位置,地面上残留着两道深深的轮胎印,足可想象当时吉普车起步时究竟多大的马力,而就在轮胎印所指的正前方,一辆小轿车的车屁股仿佛被什么给怼了进去,好好的四厢轿车硬是变成了两厢。
“……啊?”小战士傻眼了。
医院外面的马路一片狼藉,除了被撞扁的轿车,还有撞倒的护栏,以及被撞翻的小摊,也就是两人待在医院里前后一个小时的工夫,吉普车留下了满地的烂摊子扬长而去。
有路就一路往前冲。
没路就撞出一条路。
交通法?危险驾驶?侵害他人财产?这是遵纪守法的人类公民才会去考虑的事,这些问题并不在尼奥的考虑范围之内,对于尼奥来说,他只是觉得很抱歉,毕竟他也不想撞坏其他人的车。
实在是吉普车起步太猛了,他只是不小心挂档踩了个全油,车子就不受控制的冲了出去。
挂上档以后,单以吉普车的马力而言,就算松开油门也会继续向前行驶,寻常撞击根本没法憋死这辆钢铁怪兽的发动机,于是尼奥就这么一路横冲直撞的开着车,最终把车开到了河里才堪堪停下。
汽车掉入河水乃是必死之局。
在水下,水中的压力会把车门死死推回去,不管驾驶员如何挣扎也不可能从内而外推开车门,越是挣扎反而越是会导致水流倒灌的更猛,也就死的越快。
吉普车掉进河里以后就开始渗水,眼见车厢即将被水淹没,小岚顾不得锤尼奥,它蹦到前座四处寻找逃生的机会,本来小岚没工夫理会这个怂包,谁知尼奥却在这时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会游泳吗?”
“咯哒?”小岚猛地瞪了过来。
“就算不会游泳也没关系!”尼奥被瞪的打了个哆嗦,他赶忙解释:“放心,咱们最多只会在水里泡个三四天,等奥布莱克发现咱们不见了一定会找过来的。”
还等什么三天,等水淹满车厢,不用等三分钟小岚就淹死了,小岚都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这个白痴明白什么叫做死亡。
眼看河水都快淹到了靠背上,小岚在车厢里急的上蹿下跳,最后疯狂的去叨车窗玻璃。
没办法,在水压死死顶着玻璃的情况下,哪怕抡起榔头去砸都不一定能砸的碎,以小岚如今的武术水平,它锤翻一个成年人不是难事,但想要在水压作用下打碎玻璃还是不太可能,这关乎到水压与力的相互作用关系,根本不是单凭蛮力就能打碎的。
铛铛铛铛——
小岚徒劳的叨着玻璃。
河水迅速占据了车内仅剩不多的生存空间,淹过了座椅,淹过了靠背,淹到了小岚腹部的羽毛,它一只爪子勾在座椅的靠枕上,竭尽全力蜷缩着身体躲避河水,可它又能躲到哪去。
反观尼奥的情况,河水这时候已经完全淹没了尼奥,而他却没有一点即将窒息的意思,依然坐在水里眼巴巴瞅着小岚,尽管这怂货全程一句话都没说,但看他那眼神显然不理解小岚为什么会怕水。
直到河水彻底填满车厢。
钢铁怪兽缓缓向着河底沉去,车厢内的尼奥见到小岚完全泡在了水里,开始奋力的挣扎,挥舞着翅膀扑腾着爪子,全身上下都表现出了一种极其痛苦的感觉……尼奥终于慌了。
“小岚哥哥?”尼奥游过去推了小岚两下。
此时的小岚已经濒临窒息死亡,河水的冷意迅速剥夺着它的体温,意识也跟着逐步沉沦下去,仅剩下身体轻微的抽搐反应,亲眼看到如此逼真的死亡呈现于面前,尼奥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恐慌吞噬了自己。
“我……”尼奥圆润的瞳孔由于过度紧张渐渐变成了竖瞳:“……该怎么办?”
兴许是尼奥的反应太过迟钝。
李良不好再耽搁,他游到吉普车跟前一拳打碎了玻璃,迅速抓起车里的两个小家伙带到了岸上。
上岸后李良第一时间挤压小岚的气囊,先把气囊里的水排了出来,然后以暗劲刺激小岚的呼吸系统,再用推宫行血之法按照禽类心脑血管循环系统进行着心肺复苏,硬生生从溺毙的临界点把小岚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早在秦淑芬打来电话询问时,李良就料到了她一家人相处的恐怕不会愉快。
云天知道轻重,就算跑出去了暂时也不用太担心他搞事,倒是秦淑芬一个普通女人令他不太放心,于是就跟了上来,他和曼曼在天上全程看到了小岚如何把楚山河打进医院,以及尼奥驾着车在城市里乱飚。
期间曼曼原本建议过李良前去拦下吉普车。
老实说,不管尼奥是撞了多少辆车,伤了多少个行人,李良并不关心,但是自己做的事必须自己承担后果,救下小岚以后,李良一只手提起尼奥的后脖颈拎到面前:“知道自己闯祸了么?”
“……”
“本来还以为你能在小岚遇到危险时做点什么。”李良毫不留情的评价道:“果然跟传闻中一样。”
传闻中黑曜石始祖巨龙诞下一子,生来就没有巨龙之魂,无法唤醒血脉中的传承记忆,以前李良只是在聊天室里听其他网友议论过这条八卦,当时李良还寻思着,不管咋说这都是始祖巨龙的嫡传血脉,再差劲也不至于连龙语都学不会。
现在才知道聊天室里的网友已经算收敛了。
这怂货完全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明明有着刀枪不入的金刚之躯,又有着与生俱来的强悍肉身,原本轻易就能撕裂车门救出小岚,结果这怂货不光是傻在了原地,他对基础常识的匮乏甚至于没看出小岚会被淹死,关键时刻也什么都没做,只会眼睁睁的看着小岚死在面前。
就像现在,这家伙闯完了祸,连最基本的承担能力都没有,李良救下小岚之后,驱动青虹剑带着他们返回了楚家,从阳台窗户翻进屋里,他二话不说就去了楚云天的房间,望着黑龙的通灵神像沉声道:“你儿子闯祸了,你这个做家长的不打算说点什么?”
黑龙无动于衷。
李良提起尼奥的后脖颈递到了黑龙跟前,吓得尼奥不停地缩脖子。
就在这时,黑龙身旁的黄头发小人突然活了过来,凯尔立刻蹦下了模型底座,脸上堆着献媚的笑容迎了上来:“哎呀不好意思,尼奥给您添麻烦了,有啥您尽管跟我说……”
结果凯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黑龙一尾巴抽飞。
原本静默不动的黑龙缓缓睁开了眼睛,幽暗的室内,霎时间亮起了两道猩红的眸光。
“要我说什么?”黑龙猩红的瞳孔中闪烁着嘲弄与不屑:“一只全身是毛的恶心畜生,死了就死了,需要我给一个畜生什么交代?”
被抽飞的凯尔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黑龙喊道:“奥利维亚你闭嘴!”
“畜生就是畜生!”
“够了!!”
“浑身是毛的畜生,简直比那个浑身不长鳞片的蛆虫还要恶心!”
始终被提着脖子的尼奥深深低下头,没人在乎他的感受,父母在吵架,李良在向他的父母索要说法,而他也没有胆子在这时候插嘴,但就在母亲把小岚比喻成浑身是毛的畜生时,尼奥终于忍不住了,他想也不想的就回怼了一句:“你说谁是畜生!!”
正在争吵的两位神祗同时看向了尼奥。
逆反父母是黑曜石巨龙的传统,许是多年来对母亲的积怨使然,尼奥竟然敢顶嘴。
“那只差点被你害死的不就是一只没毛畜生?还有这间屋子里的人形母兽,不就是一条没有鳞片的蠕动蛆虫?”黑龙放肆的嗤笑在屋内回荡,尼奥越是愤怒,她就越是兴奋。
凯尔听不下去了,他吭哧一声就从腰间拔出了牙签,然后用小牙签指着黑龙:“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
自从来到楚家以后,秦淑芬管着尼奥的吃喝,成了尼奥的衣食父母,小岚对他更是像大公鸡养育小鸡仔一样,教他刨土觅食,教他打架叨人,原本尼奥就难以面对今晚差点害死小岚的情景,此时他听到母亲竟把秦淑芬和小岚当做畜生似的贬低,他心里隐隐有股火苗向天灵盖窜去:“再敢说他们是畜生,我就、我就——”
龙类从平静转为专注,瞳孔会由圆润转变成竖瞳。
尼奥转变成竖瞳的目光中渐渐散发出了凶性,就在奥利维亚越来越期待的注视中,尼奥眼中的凶性突然消失,舌头更是打了个结:“……我就sha了你。”
“嗯?!”奥利维亚用力的侧着头想要听儿子说了什么。
这个动作在尼奥看来令他更加胆怯,他声音越来越小,脑袋越埋越低,甚至不敢去看母亲:“sa……”
憋到最后结果尼奥连个屁都没再憋出来一个,等了半晌黑龙也没等到儿子勇敢起来,不由泄了一口气,她略感烦躁的瞪了尼奥一眼,仿佛是在痛恨这怂货的不争气,连一句狠话都不敢说。
“没出息的东西!”
“你就给我在奥布莱克的门前继续当一条没用的狗吧!”
咆哮完这一声之后黑龙便盘踞了起来,恢复成了模型原本的姿态,再也不理会尼奥,凯尔则是低眉顺眼的爬上玩具架,回到底座上,跟李良打了个哈哈:“好久不见啊鹿玖上仙,今晚的阳光可真美呢,咦……你看你身后有头猪在飞哎!”
发出一声惊呼之后凯尔立刻解除了神降。
他怕跑得慢了会被李良一拳打碎神格。
对于两位神祗的反应,李良没有多说什么,他放下尼奥,转身去了阳台抱起小岚,继续给小岚提供体温。
小孩子玩水总会不小心呛两口,淹两下倒没什么,倒是小岚当时表现出来的那两下有点意思,根据李良在高空目测出来的结果,想必这孩子应该是刚刚学会真气爆发不久,肉身正在跟随真气运转而处于初步的塑成期,也就是筑基。
既然学会了真气那便是缘。
怀抱着小岚,李良盘坐在阳台上轻轻发出了悦耳的哼鸣,就像是在哄小孩入眠。
他的声带在不断变化中,发出了一声声不同的声线,配合真气爆发的声波极具穿透性,震得阳台窗户都在跟随哼鸣而微微的颤抖,李良再次为小岚吟唱了百鸟朝凤之曲,而这曲目中的哼鸣也是穿透了小岚的皮毛,深入筋骨与内脏。
这股奇异韵律引导着小岚开始运转真气。
即使小岚处于无意识状态,体内的气血也在跟着哼鸣声自行游走。
这一夜,许多人都难以入眠。
被撞扁了车屁股的车主辗转反侧,被吉普车剐蹭的伤员彻夜难眠,繁忙的交警在寻找事故车辆,市政与路政同样难以脱身,透过冰冷的窗户,尼奥看到了不眠的人们在街上行色匆匆,他好像明白了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但却什么都做不到。
这时。
一阵微弱的风吹拂而过。
风,仿佛带走了尘世间的烦恼与痛苦,来自风的祝福抚平了哀嚎之人的伤痛。
神祗并不在乎凡人的崇敬或是亵渎,但是作为父母,作为鹿玖上仙的故友,凯尔选择亲自下场治愈了所有因尼奥而受伤的凡人,并向财产受到损失的凡人给予了不同程度的补偿,以健全的身体与补全的寿命,代替了财产的损失偿还给了这些凡人。
至于被奥利维亚称作是母畜生的秦淑芬。
在沉沉睡去之后,秦淑芬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出现在了一座悬浮于宇宙深空之中的城邦内,在那绚烂瑰丽的星空下,一个身形高大的女性正依坐于树杈之间闭目假寐,似是察觉了秦淑芬的到来,女巨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秦淑芬从没见过这么高的女性。
女巨人扫了秦淑芬一眼,慵懒的目光中无悲无喜,她起身后便来到了秦淑芬面前。
也许是秦淑芬太过于渺小,女巨人一只手撑着膝盖,单膝点地蹲了下来,即使如此秦淑芬依然要仰起头来才能勉强够到女巨人的肩头,秦淑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是在做梦,只是迷迷糊糊的感叹着:“你好高啊……”
一介凡人竟敢抬头仰视巨龙的始祖,对于秦淑芬的无礼,女巨人并未动怒,她反而是伸手托住了秦淑芬的后脑勺,仅凭一只手就握住了秦淑芬的脑袋。
女巨人凑到秦淑芬耳边发出了一声低语。
“尼奥萨维英。”
附带着巨龙之魂的真名刻印在了秦淑芬的灵魂之中。
紧接着,女巨人又在她耳边念出了第二声低语。
“奥布莱克尼泊。”
第二道真名顺着灵魂通道直达秦淑芬的灵魂深处。
有了女巨人亲自赐予的传承记忆,即使秦淑芬只是个凡人,她也能像巨龙一样发出真名的呼唤,无论身在何处,不论海角天涯,只要她发出真名的吼声,她的呼唤必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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