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坐在后座的凌翔三人都睡着了。
其实三人都只是眯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假寐，并没有睡着。
前面两人的谈话他们都听在耳朵里。
凌翔脸色涨得通红，他只有努力装着睡着了。
旁边的两女同学没有发出声音，似乎也是睡着了。
让凌翔稍感庆幸。
若是两个女同学也听见了刚才老妈与大章的谈话，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情？
以前没有意识自己有什么不对，刚才听了老妈和潘大章议论后，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出现的问题。
当然此时他只有继续装睡。
潘大章一边认真开车，一边跟凌阿姨继续闲聊。
“阿姨，你们局的老曹就是那个曹向东吧？”
“对呀，就是他。从县文联领导岗位上调到水利局当闲职，他心里肯定不爽。小潘，你是文联挂职干事吧，跟老曹肯定认识。”
“我跟老曹很熟悉，他几次还叫我去他水利局办公室喝茶，我没有空去。”
他连老曹被贬职的原因都一清二楚？
后来老曹又抓住了柳梦秋的把柄，用同样的操作手法把她也搞了下去，让林正熙捡了便宜。
“是呀，老曹几次聊天都聊到你，说俞督县真正文化水平高的人就只有你潘大章，其他人都滥竽充数的。他说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个柳梦秋，手上一点特长都没有，完全是靠出卖色相。”
女人不管身份怎样，聊到这类话题的时候总是比较感兴趣的。
“柳梦秋后来也是因为犯了同样的错误而被受处分的，可是她更惨，被撤除了公职，连工作都丢了，还不敢在俞督待了。甘老大虽然退休了，但是在俞督县还是有许多人受过他恩惠的，他们只要甘老大吩咐，肯定会对柳梦秋下黑手，所以她直接离开了俞督县城。听说跟那王志强现在跑到冈州去开店做生意了？”
潘大章当然知道柳梦秋和王志刚的事，但是对于这种事，他也不想多加评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柳梦秋两人丢弃了公职，去经商做生意，从经济收入上来说，肯定比在单位混强多了。
她以前嫁给甘老大的儿子为妻，又跟甘老大有纠缠不清的关系，这本身就是一种病态的关系。
早日解脱对于她未来的人生是一件好事。
前世的记忆中没有关于她的记忆，他相信她的结局肯定不是那么美好。
跟他在八号窿当扒矿工的柳金胜，柳梦秋后来是动用关系把弟调到了环保局，当了一名股长。
后来在俞督买了房，成了家。
有一次从广东打工回来的潘大章，在俞督县城的大街上遇到了柳金胜。
对方眼里是满满的优越感。
此时不知道柳金胜是否还在井下当矿工。
凌阿姨谈兴正浓。
“柳梦秋有一个弟，本来在铁珊笼矿上当工人，被柳梦秋以权谋私，把她弟调到县环保局工作。刚调去一个月，柳梦秋就被开除公职。他弟屁股还没坐热，也被谴还回原单位上班。说这小子也是有骨气的人，一气之下辞职去了广东打工。”
潘大章心想：柳金胜这小子，跑去广东做什么？跟他姐一起做生意不好么？
虽然今世跟他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前世一起当矿工时，他们还是关系比较融洽的工友。
单位停产创收阶段，他们几个人组成一个采矿回收小组，经常在巷井里洗砂。
中午时可以两人一起分一个馒头吃。
他决定下次遇到王志强和柳梦秋时顺便问问她弟的现状。
他跟凌阿姨说着话，时间上也过得很快。
九点前他把车开到了屏山脚下。
有一条机耕路可以上山，但是大巴车肯定上不了山。
他把车停下，下来等后面的班车。
温小芹三人也从车上下来。
他们想把放在后备箱的灶具和食物等东西搬下来，被潘大章制止了。
“等涂老师他们来了，再确定一个野炊地点吧，况且还要先搞活动。食物放在草地上会引蚂蚁和虫子的。”
他认为就算要搞野炊，也要选择对面那条小溪旁边的那处沙滩上才好。
温小芹指着屏山半山腰飘浮的白云说：“这里空气这么清新，那白云都落到山巅的松树巅上去了。”
凌阿姨下车后就把儿子叫到了远处一棵树下，在说着什么。
温小芹和苏婉蓉肯定听不见她们母子的对话。
但是潘大章听得见，母亲正在指出儿子身上的毛病，要让他以后注意改变。
并且把潘大章告诉他的多运动，经常去打篮球、摔跤、跑步，保持男孩子的阳刚之气。
“那个大章是你模彷的对象，以后你说话走路可以向他看齐……”
潘大章此时看见一个中年人骑着一辆摩托车正沿着山上小路驶来。
正是原铁珊笼镇镇长华乔阳。
“华镇长好，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潘大章叫住了他。
华乔阳看见他，笑呵呵地说：“你上次不是说我今年会遭小人陷害么？你真的是神算，那个粮所王刚县里有后台，我把他违法乱纪的报名刚递上去，关于我的处分报名就下来了。没有把他弄走，倒把我自己扫地出门了。这时候才想起你去年在程村长家，你跟我说的话。不见得是坏事，还说我可以在其他领域做出一番事业。现在我在屏山这里承包了几千亩的林地，并且在林地间开始养鸡和种香孤……”
潘大章恭喜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林下养鸡我已经试验成功了，林下种植香孤是刚开始，今天从祁山农场请了两个师傅过来，他们说坐学生来这里搞活动的班车过来。咦，大章，就是你们班上来这里搞活动？”
华乔阳惊奇地问。
潘大章说：“今天我们学校应该有三个班的同学来这里搞活动，我开吉普车比他们快点，他们班车应该很快就到了。”
他告诉华乔阳：“俞督食品公司是我一个舅舅承包的，他们在祁山林场也有一个香孤种植基地，要不要我让他介绍几个师傅来传授你经验？”
华乔阳惊喜道：“那个邹军就是你舅舅？今天两个师傅就是他安排过来的，我跟他签订了香孤销售合同，他负责教我香孤种植技术。”
这时他抬头看见了正在说话的凌翔母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凌局也看见了他，同样也是表情复杂。
此时几辆大巴车也开到山脚下。
其中两个种孤技术员下车后朝他走来，华乔阳跟他们打招呼。
他对潘大章说：“我承包的山林就在这座山背后，我先带师傅过去，有空再来找你聊天。小潘，我还想让你帮我看看，这条路我走对了没有？”
潘大章肯定地说：“华镇长，你选择的这条路，绝对正确，坚持走下去，你一定会成功的。”
他看见女局长正在偷瞄华乔阳，脸上表情一会阳一会阴。
华乔阳回头看了她母子一眼，转身就带两个师傅离开了。
潘大章看出了一点名堂，这华乔阳和凌翔面目惊人的相似。
难道他们之间是父子不成？
可是这话也不好问出口？
等华乔阳带两个师傅走后，凌局赶紧走到潘大章面前。
“小潘，刚才那个华乔阳，你认识他？”
“认识呀，他在铁珊笼镇当镇长的时候我就认识他。”
“他放着好好的镇长不当，象个老农一样，跑到这山上来做什么？”
“华镇长已经不是镇长了，他今年被撤职了。现在他在这里承包了几千亩山林，在林地养鸡。刚才那两个师傅是他请来指导他种香孤的。”
他越来越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面前这个女局长肯定跟华乔阳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问：“阿姨跟华镇长也认识？”
凌阿姨看见儿子已经跑到班上同学一起，于是干脆对大章说实话：“他就是凌翔的爸，我们在儿子五岁时就离婚了。到现在已经有十一年没见面了。”
她想了想又问大章：“小潘，你认识他，知道他结婚没有，生了多少个小孩？”
关于老华的情况，潘大章去年跟他们去程正月生叔叔家喝酒，从郭锡林跟华乔阳的谈笑中了解了一些他的情况。
“老华一直单身没有成家，说是以前一段婚姻对他打击很大，所以后来没心事去找？”
凌阿姨喃喃自语说道：“他没成家，怎么可能。”
这时涂老师号集全班同学和家长，宣布今天活动的内容。
涂老师对大家说：“我介绍一下这边的情况，翻过这座小山头，后面就是大片的山林地和绿茵茵的草场。我们先找一片树林，搞山林寻宝活动。分小组进行，找对方小组，在山林间藏东西，然后小组成员去寻找。胜利的小组有奖励，输掉的小组负责捡柴火，中午野炊的时候用。二是草地上划舟比赛，上面草地上有几艘装了轮子的船形舱，可以分组进行比赛。拔河比赛，以及割树藤编箩筐活动都行。家长也可以跟自己孩子一起进行。靠近溪流边有一处地形，适合埋伏，貌似战场情景，男同学可以去玩点花样。中午时分，我们在沙滩上搞野炊……”
由于是三个班级来了这片区域搞活动，经相互协调每个班都各自选一个山头。
涂老师带一班同学和家属爬上了中间一座山头。
有家长提议：“中间这座圆形山峰的矮山，上面有一眼泉水，据说很早之前上面还有一座庙，所以中午野炊我们可以在上面举行。”
另外几个家长也附和：“对呀，涂老师你带同学们搞活动，野炊的事就交给我们这些家长。”
涂老师说：“既然上面有泉水，就把灶具餐具和食物都搬上去吧。同学们搭把手，每人拿点就搬完了。”
有些家长也携带一些食物。
温小芹买的食材品种也比较丰富。
大家把东西抬着上山。
在山巅一片翠竹林后面，果然看见一处山窝，几处残墙断壁，周围还有不少开垦过的菜地。
在不远的斜坡下，找到了一处水坑，里面一洼清澈的泉水。
家长们凑在一起，商量分工，捡柴火，煮开火，准备食物。
潘大章跟全班同学在山林间开始“野外寻宝”活动。
凌翔还特意蹭到他身边问：“潘班长，你看见我妈没有？”
潘大章回头，果然没有在家长群中看见女局长的身影。
他远远看见对面山间小路上，凌阿姨正匆匆朝另一个山头走去。
“唉，你妈跟刚才那个华镇长认识，她可能有事去找他聊吧。”
他指着远处的身影对他说。
因为刚才涂老师告诉大家：“我们在这边林地搞活动就行，对面山林给人承包了，人家用丝网围起来在里面养鸡，大家不要擅自闯进去。”
潘大章心里想：估计凌翔肯定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他要是知道在这里承包山林的华镇长就是他亲生父亲，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看凌翔心不在焉的样子，潘大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担心什么？你妈肯定是认得华镇长。哦，对了，你妈说你本来也是姓华的，后来你妈才让你跟他姓凌的，俞督县姓华的基本都是在丰禾镇三堡这里。莫非你爸也是丰禾镇三堡人？”
凌翔摇头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妈说我爸在我五岁时就过世了，她也从没有跟我说过我爸的事情。”
涂老师拿出一大包乒乓球，让各组同学藏在草丛中，让另外一组同学去寻找。
她还特意交待：“每个人都找一根树棍，先用树棍把茂密草丛间抽打先下。特别小心草丛间的蛇虫或者蜂窝巢之类的，千万要保证安全。”
城市长大的孩子畏畏缩缩不敢向前，乡村长大的孩子早冲进了山林。
温小芹并不跟在潘大章身后，现在她在学校，特别是在班上，都是特意跟大章保持一定的距离。
她跟苏婉蓉和吴翠云在一起。
相反凌翔却紧跟在他的后面，还有蒋家聪。
他仿佛发现凌翔也没有那么娘了，许多动作都在刻意地改变。
如一个刚学走路的小孩，亦步亦趋地模彷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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