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你伤还没好，不好好在床上养伤，跑出来干嘛？\"
白诺凝视着红萧意，她清晰地察觉到这个男人的身躯仍显疲惫。
\"自然是为了那些英勇牺牲的战士们……\"
他轻轻摇头，目光移向林老。
\"林老，伤亡人数你统计了吗？\"
\"有七个没了救，其余的个个都受着伤咧。这场子整滴比以往都邪乎，牺牲人数却是有记录以来最少的一次。
林老摇摇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就这么随便安置他们……那些牺牲者的遗体呢？\"
\"搁那边呢，跟你带回来的娃子们待在一起。\"
林老指出一个位置，在那里是一众倒在地上的尸骨，此刻的他们已经被收拾好了遗容，用宽大的叶子卷成一卷，整齐地摆放在地上。
\"我都捣鼓好了，让他们去吧。\"老人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悲戚，他背过身子不再看向那些遗体。
红萧意点了点头，轻轻向他鞠了一躬：\"辛苦你了，林老。\"
他从老人身边跨过，走向那片安放着战士们的地方。
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红萧意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喝酒聊天，一起享受胜利后的喜悦。
然而，如今他们却躺在冰冷的土地上，再也无法睁开眼睛。
\"安息吧，勇士们，你们的灵魂会与三位英雄永存。\"
说着，他吹了一声口哨，本来还在一旁舔舐着伤口的岩蜥大黄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数只同伴围了上来。
红萧意拖起疲惫的身子，将那些尸体一具一具搬到了岩蜥背上。直到勇士们的遗体都被搬上了岩蜥背后时，他才再一吹口哨。
岩蜥大黄发出了吼声，带领着同伴们离去，向着村子深处的方向。
看着他们离去，白诺站在一旁，内心百感交集。
\"你不跟着一起去吗？\"白诺望着站在原地的红萧意问道。
\"我去做什么？\"红萧意答道，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望向那树冠无法遮蔽的蓝色天空。
\"岩蜥们会好好处理他们的遗体的。\"
\"你说处理……难道！？\"
白诺皱起了眉头，听着红萧意的话，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红萧意微微颔首：\"没错，正是如此。\"他向前一步，靠近白诺，低声说：\"勇士们会化作岩蜥的一部分，继续守护我们的存在。\"
\"你的意思难道是……吃……吃……\"
李玄闻言，声音发颤，双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红萧意与林老都没有回话，表示默认。
\"你们疯了吗！？\"
李玄惊叫起来:\"这可是牺牲的战士，是人啊！他们应该被好好下葬才对！\"
红萧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说：\"人与岩蜥，有什么不同吗？\"
\"你说不同……\"
李玄愣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红萧意看着他，再次开口：\"我们都是这片森林的一部分，都在为了生存而努力。都会饥饿，衰老，都会经历喜怒哀乐，最后抵达死亡。既然死去的岩蜥能甘愿被我们吃掉，那我们为什么不能被他们吃掉？\"
说着，他望向白诺与叶念月。
\"……\"
白诺说不出话来，她还记得当时岩蜥肉的美味，可此时那种美味的回忆却让她却觉得有些反胃。
「原来是这样吗？这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最大化地利用资源，让死亡成为生命延续的一部分。」
\"可真是朴素又残酷的生存法则啊。\"
她暗叹了两声，却没有过多言语。
而叶念月……她点了点头，很轻易地便接受了红萧意的话。
她似乎早就有了这样的认知。亦或者说这本就是自然世界的生存法则，而整日与植物沟通的她，对这点最清楚不过。
李玄瞪大眼睛，试图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只能把目光转向一旁的林老。
\"长老大爷，连你也这么觉得吗？\"
\"是啊。不单俺和萧意崽，村里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滴。\"
老人抬起头，看向村子深处的那片森林，眼中闪烁过一股复杂的表情，有悲伤、有怀恋、还有担忧、与一丝无奈的遗憾。
李玄听着林老的话，脸上的不甘与失望越发明显。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正是如此，我们每个人最后都会变成岩蜥的一部分，岩蜥们也是一样。我们与他们共享着生命，才能共同扶持生活到现在。\"红萧意看着李玄，摇了摇头。
\"如果你觉得这样做是错误的，那就请你想办法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让他们的牺牲有意义。我只是在尽我们所能去帮助他们。\"
李玄一时间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红萧意的话。他明白红萧意说得没错，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有很多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但是，他还是无法接受用牺牲者的遗体去滋养那些野兽的行为。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同意你们这么做的。\"李玄咬牙坚持道，即使这坚持如此的苍白无力。
红萧意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观念很难改变，但他也明白，李玄是真心为那些牺牲者着想。他们之间的争执只是理念不同，并没有对错之分。
这场会面，最终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落下帷幕。
在这压抑的话题氛围下，几人不欢而散。他们各怀心事，无奈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之内。
\"到头来，想问的东西还是没问出来啊……\"白诺摇摇头，语气中充满了失落，她本想询问巨木之主为何没有现身于兽潮之中，如今看来，也只能暂且作罢。
红萧意亦是如此，那些不合时宜、莫名出现的食腐山鸥，到现在都令他始终耿耿于怀。
那些胆小的笨鸟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难道是有什么比霆魔更为恐怖的东西，将它们逼到了这里吗？
想到此处，红萧意自嘲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比霆魔还可怕的东西哪里有那么容易碰见……
而在某处阴暗的角落，李玄收起了手中冒着杂音的小小玩意，整个人看上去鬼鬼祟祟，似乎生怕被人发现。
\"居然连那位都来了，这么重视吗……\"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状若无事般往住所走去。
很快了，很快，那位大人就能来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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