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笛宣走到茶案边坐下道。
小太监走进来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却只不动声色地将手中托盘搁在茶案上，然后从小锅中盛了一碗醒酒汤，送到昌乐榻边道：“这是陛下特意让御膳房煮的，还请长公主趁热饮下。”
昌乐见送汤过来的是多年来一直跟在柏琛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便接过玉碗，一边吹着热气，一边缓缓喝着。
小太监完成了使命，却并不急着离开。他重又回到茶案旁，又盛了一碗醒酒汤出来，递给笛宣道：“请驸马用汤。”
笛宣一愣，道：“不用，我今晚没喝多少。”
“陛下嘱咐奴婢送来给长公主和驸马一起饮用，还请驸马不要辜负陛下的一番好意。”
笛宣迟疑地接过完，见那太监仍盯着自己，便吹了几下，然后喝了几大口下去。
接着，那太监将二人的碗收回了托盘，道：“今夜除夕，长公主和驸马一起守夜定有许多话要说，奴婢就不打扰了。”
笛宣看着他离开了房间，之后轻叹了一句：“无论是亲密还是冷漠都要过问，陛下对我们夫妻可真是煞费苦心！”
“你这是何意？”许是一碗热汤入肚的缘故，昌乐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燥热了起来，于是，她下榻来到了茶案边。
笛宣抬头看她一眼，然后带着苦涩的笑意，道：“你不是说我对于赐婚的旨意毫不反抗吗？你的兄长捏着你的把柄来逼我，让我如何反抗？”
“什么？”昌乐心中一沉。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留在父皇身边侍疾的那段日子，到底有没有动过奏章？”
四目相对，昌乐只觉心跳忽然加剧，“有，父皇那段时间其实已经昏迷，为了掩人耳目，我找人仿着父皇的笔迹，批复了一些奏章。”
“好，你没骗我，也不妄我之前替你袒护。可是你可知道这样的逾越之举，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我知道，可彼时皇兄远征在外，若是被胡衡察觉到父皇昏迷多时，一定会行逼宫之举。所以我只能……”
“你不知道自己干涉朝政是多大的罪名吗？”
“只要父皇平安醒来，我就无事。”
笛宣带着悲悯的眼神，冲她摇头道：“父皇在位时，你的确无事，可是如今的新君，并不能容忍你的逾越之举！”
“他……怎么知道的？”
“韩相和太傅。”
昌乐记得，当晚韩相与太傅均是一口咬定奏章出自惠帝之手，所以此刻听笛宣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分外诧异。
“怎么会？他们当时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奏章上的字迹就是父皇亲笔所书，怎么当着皇兄的面又是另一番说辞？”
“太傅何许人也？当日就看出了字迹，不过当时胡衡已作出了逼宫的架势，他和韩相商议之下，决定先铲除胡衡要紧，所以才没有当场揭穿。而皇兄问及此事时，胡衡已经不足为患，他们又怎么会再帮你隐瞒？”
昌乐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枉我以为韩相是站在我这边的。”
“韩相之所以能居相位二十余年，就因为他只忠于帝王。以前他可以替父皇包庇你，现在他自然也会在皇兄面前揭穿你，善于揣摩君心，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韩相已然视我为奸佞？”
“不是韩相针对你，而是皇权、朝廷不能容忍公主干涉！”
“那你呢？你又怎么想？”
笛宣凝视了她片刻，道：“我不能没有你！不管你做了些什么，我都不能允许他们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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