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厢过分安静的氛围中，米莉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清了清喉咙后，轻声问道：“苏先生，你是怎么成为特殊能力者的？像我们……是不是也有机会成为特殊能力者？”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落在水面上的小石子，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封言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带着隐隐的好奇，也看向后座的苏白。
苏白微微偏头，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但这笑意并未直达眼底。
他低声道：“那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封言眉头微蹙，似乎没能从苏白的回答中听出更多的信息，但米莉却满脸急切，双手微微攥紧，坐直了身子，目光几乎恳求般地看着苏白。
苏白注意到了她的神情，但依旧没急着解释，而是将目光扫过车厢里其他乘客的脸。他看到的都是一些充满期待的眼神。
苏白轻轻叹了口气，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像是在权衡着该如何回答。
“获得所谓的‘特殊能力’……”他顿了一下，抬眸看向车窗倒映的其他城的脸，“不如先试着加入特殊行动小队吧？那里的人应该经常接触什么特殊能力者……再加上你们接触过诡异之物，这种经历，已经让你们比大多数人更有求职优势了。”
说完，苏白靠回椅背，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带着几分“回答已完成”的淡然。
然而，他的这番话显然没能给众人带来多少安慰。后排的健身房壮汉低头摆弄着自己粗大的指节，自嘲般地低声嘟囔道：“如果能活着离开这辆破车的话……”他的声音虽低，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瞬间又将压抑的氛围往下压了一层。
车厢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公交车的引擎声和轮胎压过地面的低沉轰鸣回荡在耳边。苏白低头扫了一眼秦戈刚给自己换上的新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成了一堆跳动的乱码，仿佛整台手机也被卷入了这辆诡异的车中，与外界的联系彻底切断。
他随手锁了屏，抬头看向车窗外。玻璃窗上只映出车厢内昏黄而微弱的灯光，黑漆漆的外景像是被一层浓厚的雾气笼罩住，想来这辆公交车并非在现实世界的公路上行驶，而是在某条无法定义的缝隙中漂泊。
“我们到底在等什么？”一个略带疲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甄友兵缓过了些精神，眼中依旧带着几分茫然和疲惫，转头看向女友任青青。
任青青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语气柔和：“你昏迷的时候错过了一些事儿……没事，很快就结束了。”
她又告知了一些甄友兵错过的信息，然后努力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补充道：“再等一会儿，车会像之前一样慢慢减速，然后在车站前停下。苏先生联系的最后一位乘客……就会上……”
“嘭——！”
话音未落，车厢猛地一震，“嘭”的一声巨响，仿佛车子撞上了什么东西，巨大的冲击力让每个人都随之晃动了一下。伴随着这一声，车厢内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仿佛电流受到了干扰。
甚至整辆车都在这种撞击中被迫停下！
紧接着，“哐——”车门被硬生生扯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车厢内回荡，一个修长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身影比之前的苏白还要高出半个头，整个人笼罩在一件古怪的黑色长袍里。虽然衣物宽大，但掩不住对方挺拔修长的身形，看着要比之前上车的苏白更高。然而，来人的每一步走得却极其轻巧，脚步声几乎听不见，好像这么高大的人竟然没有重量似的。
车厢里的每个人都愣住了——不仅是因为刚才的巨大撞击声，更是因为这位“新乘客”的出现方式实在过于古怪。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但没人敢轻举妄动。
更怪异的是，这位“新乘客”的脑袋走路时似乎有些奇怪地晃动，微微摇摆，似乎脖子并没有完全固定住。
就在众人刚冒出这个荒诞的想法时，眼前竟发生了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
“咕咚！”
“新乘客”的脑袋直接从脖子上掉了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那声音并不像血肉撞击地面的沉闷，而像是一个中空的塑料圆球摔在地上！
“啊——！”尖叫声几乎同时爆发，车厢内还有精神的乘客无一例外地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大家不用紧张。”苏白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语气平静得好像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从未发生过。然后他从中座位上起身，一步步走到“新乘客”身旁，微笑着弯下腰从地上捡起掉落的脑袋，顺势抬起手将它重新安装在对方的脖子上。
“这是我家的。”
“这总该是你的脸了吧？”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苏白仔仔细细帮“新乘客”安装好脑袋，然后双手抚过那张脸颊，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被苏白轻轻抚摸的那张脸，有着幺和小五的影子。
幺和小五，作为这位鬼巫大人的一部分，某些特质自然延续了下来。只不过幺的外表稚嫩，看着不过十一二岁，而小五更是像个七八岁的男孩，稚气未脱。而此刻出现在苏白面前的这张脸，却有着完全不同于他们的成熟俊美，仿佛经过了岁月雕刻，轮廓分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苏白手指轻抚过那张脸，指腹感受到一丝冰冷的触感，但却并不令人排斥。与这张陌生却熟悉的脸对视时，他的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这是第一次见到巫珩的这张面容，但他却无法生出哪怕一丁点的陌生或疏离感。
甚至，他隐隐觉得，自己对于这张脸的熟悉并不完全来源于幺和小五的影子，而是……在以前，某个久远的过去，他似乎早已见过这张脸。那种感觉深埋在记忆的深处，模糊而不可捉摸，却真实得令人心悸。
“你们……你们刚才看到了吗？那个脑袋明明已经掉下来了啊！”
车厢里，那个上班族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沉寂。他的脸色苍白，眼神闪烁着浓浓的恐惧，几乎是失控般地转头向身边的人确认。他的声音因恐慌而微微颤抖，语速有些快，像是怕自己下一秒会忘记刚才看到的一切。
车厢里，灯光依旧时明时暗，闪烁的光线映照在两人身上。苏白身形修长，清隽精致，而巫珩的脸庞则带着与之截然不同的成熟俊美。这一刻，两人并肩而立，宛若一幅无声的画，哪怕站在这诡异的666路公交车中，也依旧有一种难以否认的和谐感。
然而乘客们却完全没有心思欣赏这美感十足的画面。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尤其是刚才亲眼目睹巫珩“人头落地”的那一幕之后。他们的目光在苏白和巫珩之间徘徊，满是疑惑、不安和难以言喻的恐惧。
为什么……苏白会说那个“人”是他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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