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湘书院。
清幽的净室中，平鸢翎坐在案前。她面上清静无波，但神色间却明显有几分迟疑。似有什么难解的心事。
对面老者不紧不慢点燃熏香，转身坐到她对面似带着轻叹之色。“想不到我曾经的学生修为也快要超过我了，真是老了，老了。”
虽然对方说是她的老师，但如今也不过才神启境，说起来，二人修为其实是一样的。无怪对方会那样说。
听他感叹，平鸢翎不由面带笑意，似有缅怀。“老师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可说不上老。”
对方有些开怀地大笑。
平鸢翎一一说着当初的事，谈着当年的种种。只因为她也有许多年没有见过这些旧景，心中似有诸多记挂，于是言语不停。老者也未有不耐烦，而是含笑静听着。
末了，平鸢翎才挂着些许惆怅之色道：“学生来了这里已经有数月之久，心中一直有些疑惑，还望老师开解。”
老者轻笑了笑。静静品了口茶，才出声道：“你们平家请老夫来，是教你们修行的，可不是教你们做人道理的。你若要问这个，恐怕是找错人了。”
平鸢翎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学生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所以只有来问老师。”
老者微微一思忖，便点点头。
见对方同意下，平鸢翎有迟疑地斟酌半响，才带着些许莫名之色道：“假如我骗了一个人，我应该怎么办？我应不应该将这事告诉他？”
老者若有深意地笑了笑。“那要看你怎么想。若是你愿意告诉他实话，那就告诉他好了。”
平鸢翎有担忧之色。“可我又怕告诉他后他会恨我。”
“那就告诉他。”老者一脸郑重道：“若是他真的在意你，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你。你会这样做，肯定是有你的道理，想必他知道以后，也肯定会原谅你的。”
平鸢翎有些怀疑地打量着对方，一脸沉思之色。
老夫就静静品着茶，也不作声。许久之后，才见平鸢翎微微一颔首。“多谢老师开解。”
老者微微点头致意，放下茶盏转身离去。平鸢翎却似是尚未想通透，依旧端坐原地。
老者出了门后，沿着回廊欣赏着两侧美景。走着走着，却见前方一道身影似乎同样正在欣赏着园景。老者暗含疑惑地打量着对方背景。就在走到对方背后，两人即将错身而过的瞬间。对方却是出声道：“老先生，您不应该教她一些歪理，这只会让她的路越走越偏。”
老者打量着此人的背影，不由越发疑惑。“年轻人，你不是我们书院的人吧？”
虽然看不清对方面貌，但他很明显不认识对方。这书院里的人大大小小上百号，没有哪个是他没见过的，他可以确定，书院中从未有此人。
听他出声，对方转过身来。老者总算看清了对方的模样。这是一个好看得让他感觉有些不真实的男人。看着对方面庞以及鬓间飘摇的白发，老者不由愈发疑惑。
来人自然就是殷空了，听老者问话，却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脸上微微含着笑意望着。
老者明白他的意思，意在追问刚才的问题，于是带着些些恼怒地一拂袖子。“我愿意怎么教她那是我的事。”说罢，便继续向前走去。
殷空似是随意地折下一根枝条，一路轻轻在回廊上点动着各处柱子与壁画，不紧不慢跟上对方。
直到回了自己住处，老者才发现他依旧跟在身后。但也并未立即赶人，而是脸含不喜的转身坐回案后。“年轻人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不要跟老夫打哑谜。”
殷空依旧是那样一脸随意地模样，轻轻将枝条放在桌案上。“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啊。”
老者不禁满面冷笑。“我那我也再回答你一遍。怎么教她，那是老夫的事情。她是老夫的学生。老夫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与你何干？”
殷空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先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骗了人，就是骗了人，怎么能找理由为自己的学生开脱呢？再者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你存在的意义，就是让自己的学生明己身，修正义，懂人道。你这样为她开脱，有可能让她日后重蹈覆辙，继续骗人下去。你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见他有些摇头晃脑地说着，对方不由冷笑更甚。“那你可又知道，不请自来是为贼！老夫可没有邀请你进过这房间。此事你又有何分说？”
殷空不由意味难明地笑了笑。“但你也没有赶我走，不是吗？”
老者眉目一冷。“那就让老夫将你擒下！看看你究竟是何人，竟然胆敢擅闯我书院！”话音还未落下，对方已经弹身而起向他攻来。这一击明显是蓄势已久。就等着他出言后抢攻。
面对这势若奔雷的一击。殷空却依旧脸含笑意。随着对方指爪渐近，老者却发现自己与殷空的距离却似乎越来越远，就如同二人间隔着一个时空般。
他犹自不相信的又向前抓去。二者间却依旧隔着一段距离。就在他惊疑不定并暗含着惊恐之意时。殷空眉眼一眯，一条冰条便呼啸着正正缠在对方身上。
“铮铮铮铮！”冰龙一阵收紧，犹若金铁交鸣。
老者顿时惨叫着跌倒在地上。三三两两的冰屑在二者的摩擦下不断撒落。随着冰龙持续用力，老者只感觉自己魂魄都似要被挤压出来一般。
他知道这不是错觉。而是冰龙上有股特殊的力量在试图碾碎他的神魂。于是顿时露出一抹哀求之色。
殷空却不紧不慢转入案后给自己倒了杯茶。正正坐下，一边品着茶，一边欣赏着他在地上挣扎的样子。
随着痛楚渐深。对方惨嚎不止。最后终是忍不住艰难地嘶吼道：“你想问什么就问！老夫老夫，保证知无不言，绝对不敢有任何隐瞒！”
殷空却依旧没有任何出言的意思。只是颇有些陶醉地品着茶。
见他不作答，对方开始主动解释起来。
“老夫之所以这样教她是因为想挖出她身上的秘密，一但她身上这些秘密为老夫所知，我就可以借此威胁她，让她为我办些事。到时候她因为这些事越陷越深，最后就只能对我言听计从！”
刚说完，见殷空一脸沉静之色，对方似是想起什么，便又焦急中带着惊恐地解释道：“我不是在打她的主意！就算我手上握有她的把柄，她也看不上我！而且平家也不会容许我这样的人成为他们的姑爷，我只是想让她为我牵线搭桥，到时候未必不能娶到一门偏房小姐，这样我才能脱离现在的身份！”
份字才刚出口，冰龙猛然一收。“啪！”对方直接在巨力之下炸碎成满地冰晶滚落一地。
殷空咂了口茶，轻轻放下茶盏，望着地上犹自滚动不休的冰晶，一脸认真道：“茶不错。”
站起身随手取过桌上枝条掰了掰，感受着柔软枝条的韧性，随意扔回桌案上。正欲迈出脚步，看着地上细碎冰晶。却是又将脚收回来，小心翼翼避开，才不紧不慢出了房中。
缠绕着些许氤氲暖香的房中再度恢复安静。就剩下一堆细碎冰晶因为力量用尽，最后静静趋于静止。
殷空出了门后，转过几处回廊，远远看着在树下沉思的平鸢翎，面上古井无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才转身离去。
回到一行人的临时落脚地时，皎玉一脸讨好地迎上前来。
殷空静静感应了下，其余人全在屋中商议着接下来的事。于是便脸含笑容地微微示意。之后二人走远了些。才若有深意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皎玉似有些纠结，最后还是一脸肯定道：“我想让主上帮帮冷莺她们。”见他一脸似笑非笑之色。便又道：“毕竟她们现在也是主上您的人，让她们实力强一点，也好帮到您，不是吗？”
殷空微微偏头，似带着三分好奇，三分疑惑，三分好笑之色。“你知道我给你的是什么吗？”
皎玉愣了下，有些讷讷地摇了摇头。
殷空不由一脸肯定道：“准确来说，这样的事也是我第一次尝试。我也不确定会有什么后遗症。所以暂时不会应用到她们身上。”
皎玉不由脸色一白。感情她这是被当成了试验品？不过想想自己现在得到的力量，冒这样的风险似乎也是值得的？
见她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殷空不由有些好笑道：“放心，不是什么大问题。即使有些缺陷也要不了你的小命。我自然能将你救回来。顶多你再度变回灵海境而已。”似是感觉不够，复又补充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要承担一些风险，不是吗？”
皎玉脸色稍安，但又忍不住的失落。她现在可是无我境！任谁体验过这样的力量后也会忍不住迷恋其中。
殷空保持脸上的笑意，微微眯起眼睛。“其实这样做的后果我已经看出了一些。”
皎玉有些愕然，对上她询问的目光。殷空上下打量着她。又颇有些玩味与调侃之色。带着些许惊叹。“啊！依附别人又哪有自身力量强大来得可靠？”殷空似有认同地点了点头。“真是富含哲理的话。希望你能够继续保持！”
皎玉脸色再度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她明白，她这些天与冷莺红蝶二女的所作所为估计都没逃过殷空的眼睛。
见殷空转身欲走，于是急忙叫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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